我記得那段時間，陳總幾乎每天都要面試。各種各樣的技術人員來來去去，但大多數看到現狀後都搖頭走了。
"項目太急了，風險太大。"一個有七年經驗的架構師直接拒絕了。
"這個技術棧我不熟悉，需要時間學習。"另一個說。
還有人直接問："公司是不是要倒閉了？"
我在旁邊聽著，心情越來越沉重。
終於在周四下午，陳總叫我到他辦公室。
"小王，公司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。"他開門見山，"我想聽聽你的想法。"
"什麼想法？"
"關於重建技術團隊的想法。"
我苦笑："陳總，這不是我能解決的問題。市面上的技術人員要麼太貴，要麼不願意接這個爛攤子。"
"如果不招有經驗的呢？"
我愣了："什麼意思？"
"招應屆畢業生。"陳總的眼睛裡突然有了光芒，"大批量招聘，快速培養。"
我覺得他瘋了："應屆生？他們什麼都不會，怎麼可能在短時間內..."
"誰說他們什麼都不會？"陳總打斷了我，"現在的計算機專業學生，基礎紮實，學習能力強，最關鍵的是..."
他停頓了一下："他們便宜。"
我搖搖頭："但是時間來不及啊，客戶那邊..."
"客戶那邊我來處理。"陳總站起身，"你覺得這個想法怎麼樣？"
說實話，我覺得這是一個瘋狂的想法。用應屆畢業生來挽救一個瀕臨崩潰的技術項目，這跟拿雞蛋碰石頭有什麼區別？
但看著陳總堅定的眼神，我沒有直接反對："您打算招多少人？"
"三十個。"
我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："三十個？"
"對，三十個。"陳總的語氣很平靜，仿佛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。
05
第二天早上，我收到了陳總發給全公司的郵件。
主題很簡單：《關於技術團隊重建的決定》
內容更簡單："即日起，公司將從211重點高校大批量招聘優秀應屆畢業生，重建技術團隊。預計招聘人數30人，月薪8000起步，提供完善的培訓體系和快速成長通道。"
辦公室里瞬間炸了鍋。
"應屆生？陳總是不是瘋了？"
"8000塊錢能招到什麼樣的人？"
"30個人，那得多大的培訓成本？"
我看著同事們議論紛紛，心情複雜。一方面覺得陳總這個決定太冒險，另一方面又有些佩服他的魄力。
在大多數老闆都會選擇妥協或者關門的時候，他選擇了最不可能的路。
接下來的幾天，陳總真的開始行動了。他親自聯繫了附近幾所211高校的就業辦，發布招聘信息。同時，公司的HR也在各大招聘網站上發布了大量職位。
我原本以為不會有多少人響應，畢竟公司現狀這麼糟糕。但出乎意料的是，報名的人數超過了預期。
"已經收到150份簡歷了。"HR小張興奮地跟我說，"大部分都是985、211的應屆畢業生。"
我翻看了一些簡歷，確實質量不錯。有的在學校期間就參與過大型項目，有的獲得過編程競賽獎項，還有的在實習期間表現優異。
"為什麼他們願意來？"我好奇地問。
"主要是給的條件不錯。"小張解釋道，"8000起步，半年後根據表現調薪，一年內有機會升到12000。對應屆生來說，這個待遇算中上了。"
而且陳總在招聘信息中特彆強調了"快速成長"和"核心項目參與"，這對剛畢業的學生很有吸引力。
面試安排得很密集，幾乎每天都有十幾個人來。我有時候會路過會議室，看到陳總在跟這些年輕人聊天。
他們臉上都帶著初入社會的青澀和對未來的憧憬，眼睛裡閃著光。
我不禁想起三年前剛入職時的自己，也是這樣滿懷期待。只是現在，我已經看透了職場的殘酷。
一周後，陳總確定了最終名單。30個人，25男5女，平均年齡23歲。其中有15個是計算機科班出身，10個是軟體工程專業，還有5個是相關專業轉行。
"他們什麼時候入職？"我問。
"下周一。"陳總回答得很乾脆，"培訓一周，然後直接參與項目。"
我倒吸了一口涼氣。一周培訓就上項目？這些孩子們知道等待他們的是什麼嗎？
周末，我在家裡反覆思考著這個決定的可能性。理論上，30個聰明的年輕人，在高強度培訓和實戰鍛鍊下，確實有可能快速成長。但這需要完美的培訓計劃、合理的項目分配，以及足夠的時間緩衝。
而我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。
周一早上，我提前到了公司，想看看這批新人的廬山真面目。
八點半，他們準時出現在公司樓下。30個年輕的面孔，穿著正裝，背著背包，有些緊張，有些興奮。
我站在窗邊看著他們排隊進電梯，心情複雜。他們即將面對的，是一個瀕臨崩潰的項目，一個士氣低落的團隊，以及一個不知道結果如何的豪賭。
但也許，就是這樣的環境，才能真正鍛鍊出一個人的能力。
陳總親自在會議室里等著他們。我看到他臉上帶著久違的笑容，仿佛又重新燃起了鬥志。
培訓正式開始了。
我路過會議室時，聽到裡面傳來熱烈的討論聲。這些年輕人提出的問題有些幼稚，但思路很清晰。更重要的是，他們的學習熱情很高。
第一天結束後，我看到幾個新人還在加班，對著電腦研究代碼。有人遇到問題時，會主動找我請教。
"學長，這個框架的設計思路是什麼？"
"這個算法為什麼要這樣實現？"
"能不能給我推薦一些學習資料？"
我一邊回答著他們的問題，一邊暗暗觀察著他們的表現。
確實有一些亮眼的苗子。
三天後，陳總決定讓他們開始接觸實際項目。每5個人組成一個小組，負責一個相對獨立的功能模塊。
我被安排作為技術指導，協助他們理解需求和設計方案。
第一次項目會議上，我看到了這些年輕人眼中的認真和專注。他們記筆記，提問題，討論技術方案，完全沒有剛畢業學生的散漫。
一周後，第一個功能模塊完成了。
雖然代碼質量還有待提升，但基本功能實現了，而且沒有明顯的bug。
我有些意外。按照我的預期，他們至少需要兩周時間。
"效果怎麼樣？"陳總問我。
"出乎意料的好。"我如實回答，"當然，還需要時間磨合和提升。"
陳總點點頭："那就繼續。"
接下來的日子裡，我見證了一個奇蹟的發生。
這30個年輕人，在高強度的實戰中快速成長著。他們每天工作10個小時以上，但從來沒有抱怨。遇到不懂的問題，會主動加班研究，會向老員工請教，會在網上查資料。
更重要的是，他們之間形成了很好的協作關係。有人擅長前端，有人擅長後端，有人擅長算法，有人擅長測試。通過合理的分工配合，整體效率不斷提升。
一個月後，項目進度竟然趕上來了。
客戶那邊的反饋也越來越積極："最近的版本質量不錯，新增的功能很實用。"
我開始意識到，陳總的豪賭可能要成功了。
但真正讓我震驚的，還在後面。
兩個月後的一天，我正在審查代碼，突然發現了一個讓我目瞪口呆的發現。
其中一個小組寫出的核心算法，竟然比老張之前的設計還要優雅和高效。
我反覆檢查了好幾遍，確認沒有看錯。
這怎麼可能？一群剛畢業的學生，怎麼可能在短短兩個月內，就超越了一個有十年經驗的技術總監？
我找到了寫這段代碼的小劉，一個來自華中科技大學的應屆生。
"這個算法是你設計的？"
"不是我一個人，是我們小組一起討論出來的。"小劉很謙虛，"我們研究了好多論文，試了很多種方案，最後選了這個。"
我看著這個戴著眼鏡、說話靦腆的年輕人，心中五味雜陳。
也許，經驗確實重要，但有時候，新鮮的思維和純粹的熱情，能夠創造出更大的價值。
那天晚上，我在辦公室里待到很晚，思考著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。
三個月前，當技術骨幹集體跳槽時，所有人都認為公司完了。包括我在內，都覺得陳總的決定是瘋狂的。
武巧輝 • 63K次觀看
燕晶伊 • 80K次觀看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