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過了三天，我在樓下超市遇到了他。
他看起來憔悴了很多，眼圈發黑，鬍子也沒刮乾淨。看到我的瞬間，他的眼睛亮了一下，但隨即又暗淡下去。
"雨薇......"他張了張嘴，似乎想說什麼。
我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，然後推著購物車從他身邊經過。
"我爸媽已經回老家了。"他在我身後說道。
我停下腳步，轉身看著他："所以呢？"
"所以......你可以回家了啊。"他的聲音很小，像個做錯事的孩子。
"我現在就在家。"我指了指樓上的方向。
他的臉色更加難看了："雨薇，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？"
鬧？
我靜靜地看著他，這個曾經讓我以為可以依靠一輩子的男人，在他眼裡，我的堅持居然只是在鬧？
"明軒，我沒有在鬧。我只是在選擇一種我覺得舒服的生活方式。"
說完這句話，我推著購物車離開了。
身後傳來他的聲音："雨薇，你變了。"
是的，我變了。我變得不再委屈自己，不再為了所謂的家庭和睦而一味忍讓，不再把自己的尊嚴當作可以隨意交易的籌碼。
這樣的改變，有什麼不好嗎？
05
兩個月的時間過去了，我已經完全適應了一個人的生活。
小房子被我布置得溫馨舒適，牆上貼著我旅行時拍的照片，書架上擺滿了各種書籍，陽台上種著幾盆綠植。這裡雖然小，但每一樣東西都是我喜歡的。
明軒這段時間來找過我幾次，從最開始的命令式語氣，到後來的哀求，再到現在的沉默。我能感受到他的變化，但這種變化來得太晚了。
今天是周末，我正在廚房裡試做新學的蛋糕，門鈴響了。
透過貓眼看到是明軒，他手裡還拿著什麼東西。這次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敲門，而是耐心地等著我開門。
我猶豫了一下，還是開了門。
"雨薇......"他看起來很疲憊，眼神里有種我從未見過的複雜情緒。
"什麼事？"我沒有讓他進來，只是站在門口。
"我......我想通了很多事情。"他把手裡的東西遞給我，是一束向日葵，還有一個精美的小盒子。"這是我們結婚紀念日的禮物，我知道晚了，但是......"
結婚紀念日？我算了算日子，確實是上個月的事了。那一天我在瑜伽班上課，他大概在家裡等我回去一起慶祝，但我沒有回去。
"雨薇，我錯了。我不應該讓你搬去書房，不應該說你小心眼，不應該......"他的聲音越來越哽咽，"我不應該讓你在自己家裡受委屈。"
我接過花束，看著他紅了眼眶的樣子，心裡有一瞬間的軟化。但想起這兩個月來的自由自在，想起不再需要看任何人臉色的舒適感，我還是搖了搖頭。
"明軒，道歉我接受，但我不打算回去了。"
"為什麼？"他的聲音裡帶著絕望，"我已經認識到錯誤了，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讓你受這種委屈了，我會保護你......"
"太晚了。"我輕聲說道。
"什麼叫太晚了？我們是夫妻啊！"他的情緒開始激動起來。
"正因為我們是夫妻，你更應該保護我。但是在我最需要你支持的時候，你選擇了站在我的對立面。"我的語氣很平靜，但字字清晰，"明軒，有些傷害一旦造成，就無法挽回了。"
他愣住了，似乎沒想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。
過了很久，他才開口："那......那我們就這樣結束了？"
我沒有直接回答，只是說："我需要時間想清楚很多事情。"
他點了點頭，轉身要走，走了幾步又回頭看我："雨薇，如果......如果你想清楚了，隨時可以回家。我會一直等你的。"
看著他落寞的背影，我關上了門。
握著向日葵，我走到窗邊，看著樓下他孤單的身影。手機響了，是他發來的消息：
"對不起，真的對不起。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，但我想告訴你，這兩個月是我人生中最痛苦的兩個月。我每天都在後悔，後悔沒有保護好你，後悔傷害了最愛的人。如果可以重來，我絕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。"
我看著這條消息，眼眶有些濕潤。但我知道，有些路一旦走開，就再也回不到原點了。
今晚，他應該會正式請求我回家吧。
而我的答案，恐怕會讓他徹底失望。
手指輕撫著向日葵的花瓣，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，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那個艱難時刻......
06
門鈴再次響起的時候，已經是晚上九點了。
我知道是明軒，這次他一定是下定了決心。我深深吸了一口氣，走向門口。
開門的瞬間，我看到了一個我幾乎不認識的明軒。他跪在門外，眼淚流了滿臉。
"雨薇，求你回家吧。"他的聲音哽咽著，"我真的知道錯了，我不能沒有你。"
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低聲下氣的樣子。這個平時在公司里雷厲風行的男人，此刻像個無助的孩子。
"你起來。"我說道。
"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。"他固執地跪在那裡，"雨薇，我已經想了兩個月了，我發現我什麼都做不好。家裡亂糟糟的，我不會做飯，衣服也不會洗，每天晚上都睡不著覺......"
"所以你需要的是一個保姆，不是妻子。"我的話讓他愣住了。
"不是的，我需要的是你。"他急忙解釋，"雨薇，我愛你，真的愛你。這兩個月沒有你的日子，我才明白你對我有多重要。"
我蹲下身，和他平視："明軒，愛不是嘴上說說的。當你讓我從主臥搬到書房的時候，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？當你說我小心眼的時候，你想過這話有多傷人嗎？"
他哭得更厲害了："我沒想那麼多，我只是覺得我媽生病了，你應該理解......"
"理解？"我冷笑了一聲，"你媽生病需要理解，那我的感受就不需要理解了嗎？在你心裡，我到底算什麼？"
這個問題讓他徹底沉默了。
半晌，他才小聲說道："你是我妻子，是我最重要的人。"
"如果我真的是你最重要的人，你就不會在我們之間出現矛盾的時候，毫不猶豫地選擇她們。"我站起身，"明軒，你愛的不是我，你愛的是那個會無條件遷就你、遷就你家人的我。而真正的我，有自己的底線和尊嚴，這樣的我，你接受不了。"
07
"那不是真的！"他激動地站起來，"雨薇，我可以改變，我可以學會保護你......"
"改變？"我搖了搖頭，"明軒，你已經三十五歲了，你的價值觀已經固定了。你覺得兒媳婦就應該無條件服從公婆，你覺得家庭和睦比個人尊嚴更重要，你覺得我的退讓是理所當然的。這些根深蒂固的想法，不是說改就能改的。"
他張了張嘴想要反駁，但最終沒有說出話來。因為他知道，我說的是對的。
"而且，"我繼續說道，"就算你現在承諾會改變，但下次類似的情況出現時，你還是會本能地選擇那個讓你最不費力的解決方案。因為在你的潛意識裡，我是最好說話的那個，我是最應該犧牲的那個。"
"不會的，我發誓不會了！"他幾乎是在哀求了。
"明軒，不要發誓了。"我疲憊地靠在門框上，"這兩個月，我過得很好。我不用為了誰的感受而委屈自己，不用為了所謂的家庭和睦而忍氣吞聲，不用在自己家裡小心翼翼地做人。這種感覺太好了，我不想再回到以前那種生活。"
他的臉色變得蒼白："所以......所以你是真的不想要這個家了？"
"這個家？"我苦笑了一下，"明軒，你覺得那真的算是我的家嗎？在那個家裡，我連選擇在哪裡睡覺的權利都沒有。那不是我的家，那是你們的家。"
這句話像一根針一樣刺痛了他。他頹然地靠在牆上，眼神空洞地看著地面。
"我真的失去你了，是嗎？"他的聲音很輕，輕得像嘆息。
我沉默了很久，最後說道："明軒，我們都需要時間來想清楚，什麼樣的生活才是我們真正想要的。也許分開一段時間，對我們都有好處。"
"分開......"他重複著這個詞，"你是說離婚嗎？"
"我不知道。"我誠實地說道，"我現在真的不知道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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