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媽,我這五個月的照顧,在您眼裡就這麼不值錢嗎?"
我拿著房產證複印件的手在顫抖,上面清清楚楚寫著還差五萬元的尾款。
王桂花坐在沙發上,臉色比她腦出血時還要難看,冷冷地看著我:"曉霞,我警告你,別拿照顧我的事來挾恩圖報。"
客廳里的空氣瞬間凝固了。
那台她住院時我每天守候的心電監護儀還在臥室里嘀嘀作響,這個聲音陪伴了我一百五十個日日夜夜,現在聽起來卻像是在嘲笑我。
"我挾恩圖報?"我的聲音開始發抖,"媽,我為了照顧您,公司的升職機會沒了,年終獎也沒了,現在買房就差這五萬塊錢..."
"那是你自己的選擇!"王桂花打斷了我,眼神中沒有一絲溫度,"我又沒求你照顧我,你別指望著我欠你什麼。"
這句話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我心上。
我想起了她昏迷時我握著她的手說的話,想起了她清醒後看到我時眼中的淚水,想起了她說我比親女兒還親的溫暖話語。
難道這一切,都是假的嗎?

01
回想起來,我和王桂花的關係曾經好得讓鄰居們都羨慕。
七年前我嫁給王磊時,她拉著我的手說:"曉霞,我這輩子就盼著有個貼心的女兒,現在終於盼到了。"
那時候她剛退休,丈夫王德才因為心臟病去世不到一年,整個人很沮喪。
我每個周末都會過來陪她,給她做她愛吃的紅燒肉,陪她去公園跳廣場舞,聽她講年輕時的故事。
"曉霞啊,你比磊磊還貼心。"她總是這樣誇我,"那小子一出差就是半個月,哪像你,記得我愛吃什麼。"
王磊確實經常出差,他在一家外貿公司做銷售,一年有大半時間都在外面跑客戶。
我和王桂花反倒相處的時間更多,感情也越來越深。
她會在我生病時煮紅糖薑湯送到我家,會在我和王磊鬧矛盾時安慰我,甚至會偷偷給我塞零花錢。
"媽,您留著自己花吧,我們不缺錢。"我總是推辭。
"女人要有自己的私房錢,這樣才有底氣。"她笑著說,"我年輕時就是太傻,什麼都依靠男人。"
那時的她多溫暖啊,眼中總是帶著慈愛的光。
三年前,我們開始計劃買房,看中了一套三居室的房子,地段好,學區也不錯。
王桂花知道後特別高興:"買吧買吧,我可以幫你們裝修,以後你們生了孩子我也能就近照顧。"
她甚至主動提出要給我們十萬塊錢做首付:"這錢放在銀行也是放著,不如幫你們早點成家立業。"
我感動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,這個世界上除了我媽,還有誰會對我這麼好?
房子買了,她的十萬塊錢也如期給了我們,我們在房產證上加了她的名字。
"媽,這房子您也有份,以後就是我們三個人的家。"我當時這樣說。
她高興得像個孩子:"曉霞,你真是我的好女兒。"
那時候我怎麼能想到,三年後的今天,她會用這樣冷漠的語氣跟我說話?
我怎麼能想到,她會說我挾恩圖報?
02
變化是從王桂花腦出血那天開始的。
那是五個月零三天前的一個周二下午,我正在公司開會,突然接到鄰居李阿姨的電話。
"曉霞,你快來,你婆婆倒了!"電話里李阿姨的聲音都在抖,"我們已經叫了救護車。"
我丟下手裡的工作就往醫院跑,到急診科時王桂花已經陷入昏迷。
醫生說情況很危險,需要立即手術,還要有家屬簽字。
王磊那時候在新疆出差,坐飛機也要第二天才能到,我毫不猶豫地簽了字。
手術進行了六個小時,我在手術室外等了六個小時。
那是我人生中最漫長的六個小時,看著手術室的紅燈,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:她一定要沒事。
不只是因為她是王磊的媽媽,更因為這七年來,她對我的好我都記在心裡。
手術結束時醫生說:"手術很成功,但病人可能需要很長時間的康復治療。"
王磊趕到醫院時王桂花剛剛甦醒,看到兒子她眼中閃過一絲光亮,但更多的是茫然。
腦出血讓她的語言功能受到了影響,說話含糊不清,有時候連我和王磊都認不出來。
"公司那邊我必須回去處理,這個項目不能耽擱。"王磊第三天就要走,"曉霞,媽就拜託你了。"
我點點頭,雖然心裡知道這意味著什麼。
那時候我剛被提名為部門主管候選人,如果請長假,這個機會肯定就沒了。
但我沒有猶豫,第二天就找到領導申請長期陪護假。
"陳曉霞,你要想清楚,這次升職機會錯過了,下次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。"領導語重心長地說。
"我想清楚了。"我說,"家人更重要。"
從那天開始,我就住在了醫院裡。
白天陪著王桂花做康復訓練,晚上就睡在病房的陪護椅上。
王桂花的恢復過程很艱難,語言訓練讓她很沮喪,有時候想說一句話要重複十幾遍。
"不…不要…緊,慢慢來。"我耐心地鼓勵她,一遍遍教她發音。
"曉…曉霞…"她終於能清楚地叫出我的名字時,我們都哭了。
那一刻我覺得所有的付出都值得。
03
在醫院的第一個月是最難熬的。
王桂花經常半夜醒來,不認識我,還會驚恐地喊:"你是誰?你要幹什麼?"
我只能一遍遍地解釋:"媽,我是曉霞,您的媳婦,我來照顧您。"
有時候她會突然變得很暴躁,把我端給她的水杯摔到地上:"我不要你照顧!我要回家!"
醫生說這是腦出血後的正常反應,讓我有耐心。
但真正考驗耐心的,是那些無數個不眠之夜。
王桂花經常凌晨三四點醒來,然後就睡不著了,我也只能陪著她醒著。
她會拉著我的手問同樣的問題:"磊磊什麼時候回來?我什麼時候能回家?我的病能好嗎?"
我一遍遍地回答,聲音始終溫柔:"磊磊在忙工作,過幾天就回來看您。您的病會好的,醫生說恢復得很好。"
公司的同事偶爾會來看我,帶來外面的消息。
"曉霞,張總升職了,就是原本你那個位置。"好友小美小心翼翼地告訴我。
我心裡當然有遺憾,但看著病床上的王桂花,我告訴自己這個選擇是對的。
"沒關係,機會以後還會有的。"我笑著說。
小美看著我憔悴的樣子,忍不住問:"你這樣值得嗎?她畢竟不是你親媽。"
"她對我比親媽還好。"我當時是真心這樣想的。
王磊一個月回來一次,每次待個三四天就又要走。
"曉霞,真是辛苦你了。"他總是這樣說,眼中滿是愧疚,"等媽好了,我一定補償你。"
我搖搖頭:"一家人說什麼補償,照顧媽是應該的。"
第二個月,王桂花的狀況開始好轉,語言功能恢復得不錯,也能認出所有人了。
但她變得很依賴我,我離開病房五分鐘她就會著急。
"曉霞去哪了?她什麼時候回來?"她會一遍遍地問護士。
護士都開玩笑說:"您這媳婦比女兒還孝順,您真是有福氣。"
王桂花那時候會很驕傲地說:"那當然,我曉霞是最好的。"
聽到這話,我覺得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。
第三個月,王桂花可以下床活動了,我每天扶著她在醫院的花園裡散步。
"曉霞,這五個月真是難為你了。"她拉著我的手說,"我這輩子最慶幸的事,就是有你這樣的媳婦。"
我眼眶有些濕潤:"媽,您別這樣說,您好起來就是對我最大的回報。"
"我一定會報答你的。"她認真地說,"等我出院了,我一定要好好報答你。"
那時候我怎麼會知道,她口中的"報答"會是什麼樣子。
04
第四個月,王桂花的身體基本康復了,但醫生建議再觀察一段時間。
這時候我收到了公司的通知,因為長期請假,年終獎被取消了。
那筆錢本來是我們買房的最後一部分尾款,現在沒了,就意味著我們還差五萬塊錢。
"沒關係,我們想別的辦法。"王磊在電話里安慰我,"實在不行就找銀行貸款。"
但銀行的利息很高,而且手續複雜,我們急需這筆錢完成過戶。
我想到了王桂花,她的存款應該是夠的,而且房產證上還有她的名字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