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形式上的擔保？"我冷笑一聲，"如果王磊再犯錯怎麼辦？如果他們變本加厲怎麼辦？"
王德成沉默了，顯然他們也沒有想過這些問題。
就在這時，王慧從廚房裡走出來，她剛才一直在那裡聽我們的對話。
"東哥，對不起，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。"她的眼中滿含淚水，"但我不敢告訴你，我怕你不答應。"
這個坦白如同最後一根稻草，徹底壓垮了我的心理防線。
連自己的妻子都參與了這個三年的騙局，我還能相信誰？
"你們所有人都在騙我？"我的聲音在顫抖。
"不是騙，是...是我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。"王慧想要解釋。
"三年！整整三年的時間！你們每天看著我像個傻子一樣被蒙在鼓裡！"我徹底爆發了。
"小東，你冷靜一點..."王德成想要勸我。
"冷靜？我怎麼冷靜？你們把我的家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陷阱，現在告訴我要冷靜？"
客廳里再次陷入死寂，只有我憤怒的喘息聲。
過了很久，我才開口："如果我不答應呢？"
王德成和王桂香對視一眼，眼中都有著說不出的絕望。
"那磊磊就完了，我們這個家也完了。"王德成的聲音如同來自地獄。
08
夜深了，岳父母終於離開了。
我一個人坐在客廳里，手裡拿著那張催款通知書，心情五味雜陳。
王慧在臥室里哭了很久，我能聽到她壓抑的抽泣聲，但我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。
三年的欺騙，這個代價太沉重了。
但冷靜下來想想，我又能理解他們的選擇。
作為父母，為了救兒子可以不顧一切。
作為妻子，為了家庭和睦也只能選擇隱瞞。
可是理解歸理解，傷害已經造成了。
我拿起手機，撥通了一個號碼。
"喂，老李嗎？是我，陳東。"電話那頭是我的高中同學，現在是律師。
"這麼晚打電話，有什麼急事嗎？"李律師聲音裡帶著睏倦。
"我想諮詢一個法律問題。"
我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告訴了他，包括高利貸、擔保人、還有可能面臨的風險。
李律師聽完後沉默了很久。
"老陳，說實話，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。"他的語氣很嚴肅，"高利貸雖然在法律上有很多漏洞，但是他們的手段你應該清楚。"
"如果你做了擔保人，即使在法律上你沒有義務替王磊還錢，但是在實際操作中，你可能會面臨各種騷擾和威脅。"
"那我該怎麼辦？"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。
"有兩個選擇。"李律師說道，"第一，報警，把所有證據交給警方，讓他們來處理。但是這樣的話，王磊可能真的會有危險。"
"第二，你可以考慮做擔保人，但是要做好完全的準備，包括法律風險和經濟風險。"
掛了電話，我靠在沙發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。
這時候，臥室門開了，王慧走了出來，眼睛紅腫得像核桃。
"東哥，我知道你很生氣，但是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解釋。"她坐到我身邊。
我沒有說話，等著她繼續。
"三年前磊磊出事的時候，我們全家都瘋了。"王慧的聲音很輕，"爸爸幾天幾夜不吃不喝，媽媽哭到暈厥。"
"當我們知道真相的時候，我就想過要告訴你，但是媽媽跪下來求我，說如果你知道了肯定不會幫忙。"
"那個時候我還懷著僥倖心理，覺得也許真的能在三年內還清債務，也許真的不用連累你。"
"可是我錯了，高利貸的利息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，我們越陷越深。"
我轉過頭看著她："那現在呢？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？"
王慧低下頭："我不知道，我真的不知道。但是磊磊是我唯一的弟弟，我不能看著他毀掉。"
"可是你有沒有想過，如果我答應了，我們的生活會變成什麼樣？"我反問道，"我們還能要孩子嗎？我們還能過正常的日子嗎？"
王慧哭得更厲害了："對不起，對不起，我知道這樣對你不公平。"
看著她痛苦的樣子，我心裡的憤怒漸漸平息了。
畢竟這是我深愛的女人，畢竟我們還要繼續生活下去。
"慧慧，如果我答應了，你能保證以後不再有任何隱瞞嗎？"我輕輕抱住她。
"我保證，再也不會了。"她緊緊抱住我。
"那好，明天我們一起去見那些債主，把所有的條件談清楚。"我做出了決定。
"但是我有一個要求，王磊住我家最多半年，半年內他必須找到工作搬出去，而且以後這種事情絕對不能再有。"
王慧用力點頭："好，我答應你。"
第二天，王磊出獄了。
當我在監獄門口看到他的時候，心情很複雜。
他瘦了很多，但是精神狀態還不錯，看到我們來接他，眼中閃爍著感激的淚光。
"姐夫，這些年辛苦你了。"他第一句話就是道歉。
"過去的事就別提了，重新開始吧。"我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在回家的路上，我把擔保的事情告訴了他，也把我的條件說得很清楚。
王磊聽完後沉默了很久："姐夫，我知道這樣做對你很不公平，但我會盡最大努力不讓你失望。"
"半年時間，我一定找到工作搬出去，絕對不給你添麻煩。"
看著他誠懇的樣子，我心裡湧起一絲希望。
也許，這個家庭還有救。
也許，我們真的能夠渡過這個難關。
兩個月後，奇蹟真的發生了。
王磊不但找到了一份穩定的工作，還遇到了一個願意和他一起還債的女朋友。
更重要的是，通過律師的幫助，我們發現了那些高利貸公司的違法證據，成功報警並拿回了大部分被騙的錢。
王磊搬出了我家，王桂香也回到了自己家裡。
而我和王慧的感情，經過這次風波，反而變得更加深厚。
我們開始嘗試要第二個孩子，開始規劃更美好的未來。
那天晚上，我和王慧坐在陽台上看星星。
"東哥，謝謝你。"她靠在我的肩膀上。
"謝謝我什麼？"
"謝謝你沒有放棄我們這個家。"
我輕撫她的頭髮："家人之間，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。"
"但是以後再有什麼事，一定要和我一起面對，好嗎？"
"好，我保證。"
夜空中繁星點點，就像我們的未來一樣，雖然經歷過黑暗，但終將迎來光明。
有時候我會想，如果當初我沒有選擇原諒，沒有選擇擔當，這個家庭會變成什麼樣？
也許王磊真的會走上不歸路，也許王桂香和王德成會在愧疚中度過餘生，也許我和王慧也會因此分離。
但是我選擇了承擔，選擇了寬恕，選擇了相信。
雖然過程很痛苦，結果卻是美好的。
這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：家庭的意義不在於避免所有的風險和傷害，而在於當危機來臨時，大家能夠團結一致，共同面對。
愛不是從來不犯錯，而是犯錯後依然願意原諒和改變。
責任不是從來不添麻煩，而是添了麻煩後願意承擔和解決。
現在回頭看那個被岳父打耳光的夜晚，我已經不再憤怒了。
因為我知道，那一巴掌打醒的不只是我，更是這個家庭對未來的希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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