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這個家你還想不想要了?"
王德成的巴掌還停在半空中,我的臉頰火辣辣地疼著。
客廳里死一般的寂靜,只有牆上的時鐘在滴答作響。
岳母王桂香坐在沙發上,雙手緊緊攥著一張皺巴巴的紙條,那上面寫著什麼我看不清楚,但她眼中的恐慌我看得一清二楚。
"爸,您這是幹什麼?"妻子王慧從廚房裡衝出來,手裡還拿著鍋鏟。
王德成指著我的鼻子,聲音顫抖:"你問問你這個好老公,磊磊明天就出來了,他連個住的地方都不給!"
我捂著臉頰,心裡湧起一股莫名的委屈和憤怒。
岳母住我家三年,我沒說過半個不字,現在要把她剛出獄的兒子也接來,我就是想考慮考慮都不行?
可是看著岳母那張蒼老的臉,看著她手中那張紙條,我忽然意識到,這件事遠遠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。

01
三年前,岳母搬來我家的那天,我記得特別清楚。
那是個陰雨連綿的春天,王桂香拖著一個破舊的行李箱站在我家門口,整個人瘦得像根竹竿,眼圈紅腫得像核桃。
"媽,您怎麼突然來了?"王慧驚訝地開門,趕緊把岳母讓進屋。
王桂香坐在沙發上,半天說不出話來,只是一個勁地抹眼淚。
我從廚房端了杯熱水過來,小心翼翼地問:"媽,是不是家裡出什麼事了?"
"磊磊...磊磊他..."王桂香哭得更厲害了。
王慧急忙坐到母親身邊,輕撫她的後背:"媽,您慢慢說,到底怎麼了?"
"磊磊出事了,被抓了,說是...說是故意傷人。"王桂香的聲音小得像蚊子。
我和王慧對視一眼,都愣住了。
王磊是王慧的弟弟,比她小四歲,從小就是個讓人頭疼的孩子。
小時候逃學打架,長大後混社會,換工作比換衣服還勤快,但我們從沒想過他會犯這麼嚴重的事。
"傷人?傷的嚴重嗎?"我忍不住問。
王桂香搖搖頭:"不知道,律師說可能要判三年。"
她從包里掏出一疊皺巴巴的鈔票:"小東,我知道給你們添麻煩了,但我真的沒地方去了。"
"你爸天天在家喝酒罵娘,說是我沒管教好磊磊,讓他丟了臉,現在見了我就煩。"
王慧緊緊抱住母親:"媽,您別這麼說,這裡就是您的家。"
我點點頭:"對,媽,您想住多久就住多久,磊磊的事我們一起想辦法。"
當時的我以為,這只是一個普通家庭遭遇的普通困難,只要大家齊心協力,總能渡過難關。
我哪裡知道,三年後的今天,當王磊即將出獄的時候,我會被岳父打一個耳光,會被威脅說要不要這個家。
更不知道的是,岳母手中那張紙條,將徹底改變我對這件事的看法。
02
王桂香住進我家後,生活節奏完全改變了。
每天早上六點,她就起床為我們準備早餐,小米粥、鹹菜、煎蛋,樣樣不落。
"媽,您不用這麼早起來,我們在樓下買點包子豆漿就行。"王慧心疼地說。
"外面的東西哪有家裡做的乾淨?你們工作這麼忙,我閒著也是閒著。"王桂香總是這樣回答。
除了做飯,她還承包了家裡所有的家務活。
掃地拖地洗衣服,連我的襪子都洗得乾乾淨淨,疊得整整齊齊。
"小東,你的襯衫領子有點黃了,我拿去重新洗洗。"她總是這樣細心。
有時候我下班晚了,她還會給我留飯,等我回來熱給我吃。
"媽,您別等我了,先睡吧,我自己弄點就行。"我總是這樣勸她。
"沒事,反正我也睡不著,給磊磊寄的錢不知道他收到沒有。"她總是這樣牽掛著兒子。
每個月,王桂香都會給王磊寄五百塊錢,這錢都是她省吃儉用攢出來的。
我給她買的新衣服,她捨不得穿,說留著以後磊磊出來時穿。
我買的進口水果,她也捨不得吃,說太貴了,買點蘋果香蕉就夠了。
有一次我發現她在房間裡偷偷哭泣,手裡拿著王磊小時候的照片。
"媽,您怎麼了?"我輕輕敲門。
"沒事,就是想磊磊了,也不知道他在裡面過得怎麼樣。"
那一刻,我真的被感動了,覺得這個老人太不容易了。
兒子犯了錯,丈夫又不理解,只能寄人籬下,還要承受思念之苦。
我暗暗發誓,一定要好好對待這個善良的老人,等王磊出來了,也要幫他重新開始。
可是現在回想起來,我發現有很多細節我當時並沒有在意。
比如每次提到王磊為什麼進監獄,王桂香總是支支吾吾,說不清楚具體情況。
比如她每個月給王磊寄錢的時候,總是神神秘秘的,從來不讓我們看匯款單。
比如有時候深夜我起來上廁所,會看到她在客廳里打電話,聲音很小很小,像是在商量什麼重要的事情。
最奇怪的是,這三年來,王德成從來沒有來過我家,甚至連個電話都沒打過。
03
今年春節是個轉折點。
王慧提議去看看父親,畢竟一家人分居兩地太久了。
"要不我們去爸那裡過年吧,一家人團團圓圓的。"王慧試探著問母親。
王桂香的臉色立刻變了,連連擺手:"不行不行,你爸還在生氣呢,我們去了他會更煩。"
"都三年了,氣也該消了吧?"我也勸道。
"你們不了解你們爸的脾氣,這事沒這麼容易過去。"王桂香堅決不同意。
最後我們只能作罷,在家裡簡單過了個年。
但是年後發生的一件事,讓我開始懷疑這個家庭的真實情況。
那是二月底的一天,我下班回家,看到王桂香在陽台上打電話,聲音比平時大了一些。
"不行,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出問題...是的,我知道時間不多了...錢的事你放心,我有辦法..."
她看到我回來,立刻掛了電話,臉色有些慌張。
"媽,您在跟誰打電話?"我隨口問了一句。
"哦,是磊磊的同學,問一些出獄後的手續問題。"她回答得很勉強。
那天晚上,我忍不住跟王慧提起這件事。
"你覺得媽有什麼事瞞著我們嗎?"
"能有什麼事?你想多了吧。"王慧並不在意。
"可是她這些年的表現,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。"
"媽本來就是個心思重的人,磊磊的事對她打擊很大,有些異常也正常。"
王慧的解釋聽起來很合理,我也就沒再多想。
直到上個月,我意外發現了一件讓我震驚的事情。
那天我在家整理文件,無意中看到了王桂香放在茶几上的一個信封。
信封是透明的,裡面裝著一沓鈔票,看起來有幾千塊。
更讓我驚訝的是,信封上用原子筆寫著一行字:"最後一筆,務必按時。"
這行字的筆跡很陌生,絕對不是王桂香的字。
我心裡咯噔一下,這錢是哪來的?要給誰?為什麼說是最後一筆?
還沒等我想明白,王桂香就從房間裡出來了,看到我手裡的信封,臉色瞬間變得鐵青。
"小東,這個..."她想解釋什麼,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。
"媽,這是什麼?"我直接問道。
"是...是給磊磊準備的,他馬上就要出來了,需要一些錢安置。"她勉強解釋道。
我總覺得她的解釋有問題,但又說不出哪裡不對。
從那以後,我開始留意王桂香的一舉一動,越觀察越覺得這個家庭隱藏著什麼重大秘密。
04
王磊出獄的消息是一周前傳來的。
那天我正在公司開會,王慧打電話過來,聲音裡帶著興奮:"東哥,磊磊要出來了!下周三就能回家!"
我心裡五味雜陳,既為王慧高興,又莫名有些擔心。
"這是好事啊,媽知道了嗎?"
"當然知道,她高興壞了,說要給磊磊準備一桌好菜,接風洗塵。"
掛了電話,我坐在辦公室里發獃。
王磊要回來了,那麼岳母還會繼續住在我家嗎?
這三年來,雖然她幫我們做了很多家務,但說實話,家裡多一個人確實不太方便。
我和王慧想要二胎的計劃也因此擱置了,畢竟房子就這麼大,再多一個人真的住不下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