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句話像一把刀刺入盧桂芳的心臟。她想起小時候，曉剛是個體貼的孩子，總是說長大後要給媽媽買大房子。如今他卻要為了房子把她趕出家門。
「讓我想想。」她最終說。
林曉薇離開後，盧桂芳獨自坐在客廳里，直到夜幕降臨。她沒有開燈，在黑暗中思考著自己的人生。
突然，她想起什麼，起身走向臥室。在衣櫃最深處的暗格里，她取出一個舊鐵盒。打開後，裡面是兩本鮮紅的房產證和一些重要文件。
她翻閱著這些紙張，目光漸漸堅定起來。
第二天，林曉剛來了。與姐姐不同，他連表面的客氣都省去了。
「媽，曉薇都跟您說了吧？下周搬家公司會來，您收拾一下東西。」他邊說邊打量著客廳，「這家具都不錯了，到時候一起賣了。」
盧桂芳平靜地看著兒子：「如果我不同意賣房子呢？」
林曉剛皺起眉頭：「媽，別鬧了。這房子我們都有份，您不能一個人霸著。」
「房產證上只有我一個人的名字。」盧桂芳的聲音出奇地冷靜。
「那只是法律形式！」林曉剛提高了音量，「我和曉薇出錢裝修的時候，怎麼沒見您這麼說？再說這十五年來，您吃穿用度哪樣不是我們出的錢？」
盧桂芳感到心寒。原來她十五年的無償付出，在子女眼中只是「吃穿用度」的花銷。
「我明白了。」她點點頭，「給我一周時間準備。」
林曉剛的表情立刻緩和下來：「這就對了嘛。老年公寓真的不錯，您會喜歡的。」
兒子離開後，盧桂芳開始行動。她先是去了律師事務所諮詢，確認了自己對房子的完全所有權。然後她悄悄聯繫了房產中介，將房子掛牌出租。
最後，她整理好自己的所有證件和貴重物品，包括那兩本鮮紅的房產證。
搬家的前一天，林曉薇和林曉剛一起來驗收準備情況。當他們發現母親已經幾乎搬空個人物品時，都顯得有些驚訝。
「媽，您動作真快啊。」林曉薇說。
盧桂芳沒有回應，只是遞給女兒一個信封：「這是給你的。」
林曉薇疑惑地打開，裡面是一張銀行卡和一張字條。字條上寫著：「每月8000，直到永遠。」
「這是什麼意思？」林曉薇不解地問。
「這十五年來，如果請保姆帶兩個孩子，市場價至少每月八千。」盧桂芳平靜地說，「這是我欠你們的『吃穿用度』。」
林曉剛一把抓過字條，看了一眼後臉色驟變：「媽，你瘋了嗎？這是什麼意思？」
盧桂芳拎起自己的行李箱：「意思是，我不再欠你們什麼了。房子我已經租出去了，租約三年。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，老年公寓還是留給你們自己老了以後住吧。」
「你把房子租了？」林曉剛幾乎是在咆哮，「誰同意的？那是我們的房子！」
「法律上說，它是我的。」盧桂芳走向門口，「再見，孩子們。祝你們生活愉快。」
她走出門，攔下一輛計程車，留下目瞪口呆的子女。
車上，她看了一眼生活了四十年的家，然後毫不猶豫地關上了車門。
第四章 風暴前夕
盧桂芳在城西租了一套小公寓，雖然不如原來的家寬敞，但乾淨整潔，採光也好。她開始嘗試過去想做卻沒時間做的事：上繪畫班、參加讀書會、與老同事重逢。
每個月第一天，她準時給林曉薇的帳戶轉帳八千元，雷打不動。
起初，子女們以為她只是一時氣憤，很快就會回來求饒。林曉剛甚至換了門鎖，想要給母親一個「教訓」。
直到一個月後，新房客正式入住，他們才意識到盧桂芳是認真的。
林曉剛氣急敗壞地打電話來：「媽你太自私了！你知道我急需用錢嗎？憑什麼把房子租給別人？」
盧桂芳平靜地回答：「因為那是我的房子，我有權處置它。」
「那你每月給曉薇八千是什麼意思？羞辱我們嗎？」
「那是支付過去十五年的保姆費，市場價。」盧桂芳說完就掛了電話。
她沒想到，第二天林曉剛就直接找上了門。
「房產證在哪？」他一進門就質問，臉色鐵青。
盧桂芳鎮定自若：「放在安全的地方。」
「那是我們的財產！你無權單獨處置！」林曉剛幾乎是在咆哮。
盧桂芳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文件夾：「這是法律意見書，證明我對房產有完全所有權。這是租房合同，合法有效。這是轉帳記錄，證明我在支付『債務』。」
林曉剛一把打掉文件夾，紙張散落一地：「我不管什麼法律！我是你兒子，那房子就該是我的！」
就在這時，盧桂芳的手機響了。是林曉薇發來的視頻請求，她接通後，女兒焦急的臉出現在螢幕上。
「媽，曉剛是不是在你那裡？你們別吵了！」林曉薇說，「那八千塊我退給您，您回來吧，我們好好談談。」
盧桂芳搖搖頭：「曉薇，錢你留著，那是我欠你的。」
林曉剛突然搶過手機：「曉薇你聽見了嗎？她根本不講道理！她把房產證藏起來了！」
視頻那端的林曉薇愣了一下：「房產證？媽你拿走了房產證？」
盧桂芳撿起地上的法律意見書，對著攝像頭平靜地說：「我只是拿走了屬於我的東西。」
林曉剛氣炸了，一拳砸在牆上：「你知不知道我生意急需資金周轉？那房子是我唯一的抵押品！你這是在毀了我！」
盧桂芳看著兒子因憤怒而扭曲的臉，突然感到一陣悲哀。那個曾經牽著她衣角的小男孩，如今卻為了一套房子對她怒目相向。
「我很抱歉你遇到困難，」她真心實意地說，「但我不能拿自己的家來冒險。」
林曉剛冷笑著點頭：「好，很好。那你就守著那破房產證過一輩子吧！我沒你這樣的母親！」
他摔門而去，響聲震動了整個公寓。
視頻那端的林曉薇已經哭了：「媽，何必鬧成這樣？我們是一家人啊。」
盧桂芳疲憊地坐下：「曉薇，這十五年來，我從來沒有為自己活過。現在，我想試一試。」
掛斷電話後，她看著窗外。夕陽西下，天空被染成橘紅色，很美。
她突然想起十五年前，第一次抱起剛出生的程程時的那種喜悅。想起朵朵第一次叫她「奶奶」時的感動。那些溫暖的記憶現在卻被蒙上了一層陰影。
第二天，她照常去上繪畫課。老師表揚她很有天賦，同學們邀請她共進午餐。她漸漸發現，除了祖母和母親的身份，她還可以是別的。
然而，平靜的日子沒過多久。一周後，她收到律師事務所的通知：林曉剛和林曉薇以房產糾紛為由，將她告上了法庭。
第五章 從那天起
從那天起，盧桂芳的生活徹底改變了。
從那天起，她不再是那個默默付出的母親和祖母，而成了一個堅決捍衛自己權益的獨立女性。
從那天起，這個家庭的矛盾徹底公開化，再無迴旋餘地。
律師事務所里，盧桂芳仔細閱讀著起訴狀副本。子女們聲稱她對房產只有名義上的所有權，實際出資人和使用人都是他們，要求法院確認他們對房產的共有權，並禁止她擅自處置房產。
「他們有勝算嗎？」盧桂芳問律師。
中年女律師推了推眼鏡：「有一點，但不大。關鍵是看他們能提供多少出資證明，以及您能否證明自己是房產的實際所有人。」
盧桂芳點點頭，從包里拿出一些舊文件：「這是我丈夫當年的購房合同，還有全部房款的支付憑證。裝修方面，子女確實出過一部分錢，但這是贈與性質，沒有約定回報。」
律師驚訝地看著那些保存完好的文件：「您準備得很充分。」
「我丈夫去世前告訴我，一定要保管好這些。」盧桂芳輕聲說，「他說這是留給我的保障。」
離開律師事務所時，天空飄起了細雨。盧桂芳沒有打車，而是選擇步行回家。雨絲輕輕落在她的頭髮和肩頭，涼意讓她更加清醒。
手機在包里震動不停，她看了一眼，是陌生號碼的連續來電。可能是記者，自從案件被媒體報道後，她就經常接到各種採訪請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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