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：決意
從那天起，趙桂芬變了。
她不再像以前那樣，會對周梅的照顧報以感謝的微笑。她變得沉默，甚至有些冷漠。
周梅端來的湯，她喝得很少，或者說沒胃口。周梅問她哪裡不舒服，她只是搖頭，眼神避開接觸。
她開始更頻繁地給女兒趙琳打電話，語氣裡帶著依賴和不易察覺的委屈。
「琳琳，你什麼時候再來看媽？媽想跟你說說話。」
「琳琳，醫院待著悶得慌，還是家裡好。」
趙琳似乎察覺到了母親情緒的變化，在電話里安慰：「媽，我儘快忙完就過去陪您。周梅照顧得不用心嗎？」
「沒有，她很好。」趙桂芬立刻否認，但語氣里的勉強，反而更像是一種暗示。
她不能讓女兒現在就去質問周梅，打草驚蛇。她要悄悄地、徹底地做個了斷。
一個念頭在她心裡瘋狂滋長，並且迅速變得堅定無比。
她叫來了負責她病例、相熟多年的張醫生，私下請求他幫忙聯繫一位律師。
「老張，幫我找個靠譜的律師，我想……立一份遺囑。」趙桂芬的聲音平靜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。
張醫生有些驚訝，但看著老友嚴肅的神情，沒有多問，點了點頭。
律師很快來了，帶著必要的文件。在病房的小桌前，趙桂芬沒有任何猶豫。
她名下的存款，那套位於老城區、雖然舊但地段不錯、即將拆遷的老房子，以及其他所有一切，全部歸女兒趙琳一人繼承。
「那您的兒媳周梅女士呢？」律師按照程序謹慎地詢問，「她一直在照顧您，是否需要考慮……」
「不需要。」趙桂芬打斷他，語氣冷硬，「她什麼都不會有。」
律師愣了一下，看了看旁邊作證的張醫生，沒再說什麼，詳細記錄了她的意願。
簽字的那一刻，趙桂芬的手很穩。筆尖划過紙張，發出沙沙的聲響，像是為她心中認定的虛情假意敲響了喪鐘。
她感到一種混合著痛楚和快意的複雜情緒。既然周梅是為了錢才表演孝心，那她就徹底收回這誘餌。
她想像著周梅最後發現自己竹籃打水一場空時的表情，心裡竟泛起一絲冰冷的報復般的快感。
然而，在這快感之下，是更深沉的悲哀。兒子早逝，她原本真心想把周梅當女兒看待的。
周梅對此一無所知。她依然每天送來飯菜，只是感覺婆婆越來越難以接近，眼神里總是帶著審視和冰冷。
她以為婆婆是病情反覆導致心情不佳，更加小心翼翼，噓寒問暖，卻不知每一次體貼，在趙桂芬眼裡都成了別有用心的佐證。
趙桂芬甚至不再願意讓周梅幫她按摩擦身，總是藉口累了想休息。
婆媳之間，隔起了一道無形卻厚厚的牆。暗流在平靜的表象下洶湧，只等一個爆發的時機。
第五章：風暴前夕
立完遺囑後，趙桂芬心裡像是落下了一塊石頭， albeit一塊冰冷而堅硬的石頭。她對待周梅的態度更加疏離，甚至帶著一種不易察覺的審判意味。
周梅敏銳地感受到了這種變化，她內心困惑又委屈。她反覆檢視自己最近的言行，是否哪裡做得不周到，惹婆婆生氣了。
她嘗試著更溫柔地詢問：「媽，您是不是哪裡不舒服？或者我做的菜不合口味了？您想吃什麼，告訴我，我給您做。」
趙桂芬只是眼皮也不抬地回答：「都好。沒什麼。」
這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，讓周梅不知所措。同病房的人似乎也察覺到了這微妙的氣氛，看周梅的眼神多了些探究。
周梅只能把苦水往肚子裡咽，繼續盡心盡力地照顧。她想著，也許婆婆是病人，脾氣古怪些，自己多忍耐就好。
趙琳來的次數稍微多了一些，但每次停留時間依然不長。趙桂芬抓住女兒在的每一刻，絮絮叨叨地說著家常，對一旁忙碌的周梅卻幾乎視而不見。
這種鮮明的對比，連趙琳都感覺到了異樣。
一次，趙琳離開後，周梅在走廊上叫住了她。
「琳琳姐，」周梅臉上帶著懇切，「你能不能……多抽點時間陪陪媽？她最近情緒好像很低落，我的話她也聽不進去……」
趙琳皺了皺眉，手機又在手裡震動，她看了一眼，語氣有些煩躁：「我這不是儘量在抽時間嗎？公司事情太多，實在走不開。媽是不是病情有什麼反覆？你得照顧細心點啊。」
這話聽在周梅耳里，像是指責她照顧不周，她頓時紅了眼圈，低下頭：「我一直很小心……」
「我知道你辛苦，」趙琳嘆了口氣，語氣緩和了些，「但媽年紀大了，生病心情不好，你多體諒。我那邊真有事，先走了啊。」
看著趙琳匆匆離去的背影，周梅感到一陣無力。她感覺自己被夾在中間，左右為難，所有的壓力和委屈都只能自己消化。
她回到病房，努力擠出笑容，卻看到趙桂芬正冷冷地看著她，那眼神仿佛看穿了她的「表演」。
周梅的心猛地一沉。
幾天後，趙桂芬可以出院了。張醫生來做了最後檢查，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。
周梅忙前忙後地辦理出院手續，收拾東西，臉上帶著終於可以回家的輕鬆笑容。
「媽，咱們回家了。家裡我都收拾好了，您回去就能好好休息。」
趙桂芬沒說話，只是默默地看著周梅收拾。她心裡想的卻是：終於要出院了，她等不及要辦那些「手續」了吧？
回到家，周梅的照顧更加無微不至。她把趙桂芬的臥室安排在朝陽通風最好的房間，一日三餐端到床頭。
但趙桂芬的心結並未因環境改變而打開，反而越系越緊。
她開始暗中觀察周梅打電話，尤其注意她是不是又偷偷和她父親聯繫。周梅似乎察覺到了什麼，打電話總是避開她，聲音壓得更低。
這更加重了趙桂芬的懷疑。
一天晚上，趙桂芬起夜，經過客廳時，聽到廚房裡有極輕微的說話聲。她屏住呼吸，悄悄靠近。
是周梅的聲音，帶著哭腔和壓抑的焦慮。
「……我知道……快了……再等等……媽剛出院，需要穩定一下……那筆錢我會想辦法的……求您別再打電話催了……」
又是錢！
趙桂芬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了。她幾乎能肯定，周梅就是在謀划著她的財產！甚至可能等不及了，在催她父親那邊想辦法施加壓力！
她退回黑暗裡，手腳冰涼。最後一絲猶豫也消失了。
第二天，趙桂芬以要去醫院複查為由，獨自出了門。她沒有去醫院，而是直接去了律師事務所。
她要求律師立刻協助她辦理房產過戶的預登記手續，並且再次明確遺囑內容，確保萬無一失。
「趙女士，您確定不需要再考慮一下嗎？或者和家人再商量……」律師試圖做最後的提醒。
「我很確定。」趙桂芬斬釘截鐵，「我的財產，只能留給我的親生女兒。外人，一分一毫都別想得到！」
第六章：引爆
房產預登記手續辦得很快。趙桂芬拿著那份薄薄的文件，感覺像是握著一柄能斬斷所有虛妄的利劍。
她回到家時，心情是這段日子以來從未有過的「輕鬆」。
周梅正在客廳里拖地，見她回來，連忙放下拖把：「媽，您回來了？複查怎麼樣？醫生怎麼說？」她的關切一如既往。
趙桂芬沒有像往常那樣含糊應答，她走到沙發前坐下，目光銳利地看向周梅。
「周梅，你坐下，我有話跟你說。」
周梅愣了一下，被婆婆罕見的嚴肅語氣弄得有些緊張。她擦了擦手，順從地在對面坐下。
「媽，什麼事？」
趙桂芬沉默了幾秒，似乎在組織語言，最終決定單刀直入。
「我今天去辦了手續，」她緩緩開口，注意著周梅的表情，「房產過戶的手續，提前登記好了。」
周梅的臉上瞬間閃過一絲茫然，然後是驚訝，但並沒有趙桂芬預想中的那種急切、驚喜或者被戳穿陰謀的慌亂。
「過戶？媽，您……您是要把房子……」周梅遲疑地問，似乎完全不明白婆婆為什麼突然跟她說這個。
趙桂芬冷笑一聲：「是啊，過戶給琳琳。我的東西，自然都要留給我女兒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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