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機螢幕上，「購票成功」的提示仿佛帶著溫度，驅散了冬日的寒意。
李薇嘴角忍不住上揚，整整一年沒見爸媽了，這次終於能帶著女兒回娘家過個團圓年。
她甚至能想像到媽媽張羅的那一桌家鄉菜的味道。然而，這份喜悅僅僅持續了一個晚上。
第二天傍晚，門鈴毫無徵兆地響起。
門外站著風塵僕僕的公婆，提著大包小裹，臉上帶著理所當然的笑容。
「城裡暖和，過年熱鬧，我們今年就提前過來跟你們一起過年了。」婆婆拉著行李箱徑直走進來，仿佛這是自己家。
李薇愣住了，看著一旁訕笑的丈夫張偉。
接下來的日子，成了無盡的伺候。
離過年還有一周，李薇小心翼翼地提起回娘家的事。
婆婆正在看電視的眼睛瞬間掃過來，眉頭緊鎖：「回去？那我們怎麼辦？誰做飯？誰收拾屋子？誰伺候我們？你這當媳婦的怎麼想的？票退了！」
章節一：期盼回娘家
李薇是這座城市裡再普通不過的一名上班族。朝九晚五，偶爾加班，有一個剛上幼兒園的女兒苗苗。丈夫張偉在一家IT公司做技術，性格有些沉悶，甚至可以說是懦弱，遇到事情總習慣性地迴避。
日子像溫吞水一樣流過，沒什麼波瀾，也沒什麼驚喜。唯一讓李薇心心念念、充滿期待的，就是過年。
她遠嫁到這個距離家鄉千里之外的城市已經五年了。按照「傳統」，每年過年都是在公婆家或者他們的小家裡過，圍繞著公婆和張偉家的親戚轉。她已經連續四年沒有回娘家吃過一頓年夜飯了。
今年，她早早就和張偉打了招呼，態度異常堅決：「今年無論如何，我一定要帶苗苗回我媽家過年。我都跟我爸媽說好了。」
張偉當時支支吾吾，沒明確反對，也沒痛快答應，只說了句：「到時候看情況吧。」
李薇沒理他，提前一個月就搶好了高鐵票。當她收到購票成功的簡訊時，激動得差點哭出來。她開始興致勃勃地規劃給爸媽帶什麼禮物，想像著重聚的溫馨畫面。
然而，這份精心規劃的喜悅，被一陣急促的門鈴聲打得粉碎。
那天剛好是周末，李薇正在家裡大掃除，準備以乾淨整潔的環境迎接新年，也為自己回娘家做準備。
張偉去開的門。然後，李薇就聽到他驚訝的聲音：「爸？媽？你們怎麼來了？」
李薇心裡「咯噔」一下，手裡的抹布掉進了水桶里。她快步走到門口，果然看到公婆大包小裹地站在門外，腳邊是兩個巨大的行李箱，仿佛不是來小住，而是來移民。
婆婆穿著一件嶄新的紅外套，臉上帶著長途跋涉的疲憊，但更多的是一種「駕臨」的興奮感。公公則一如既往地沉默著，只是把目光投向屋裡。
「怎麼，不歡迎啊？」婆婆笑著，卻自帶一種壓迫感，不等邀請就拉著行李箱往裡走，「城裡樓里有暖氣，比我們老家那破平房暖和多了。反正快過年了，我們就提前過來，跟你們一起熱鬧熱鬧。」
李薇感覺一股涼氣從腳底竄上來。提前一個月？過年？
她下意識地看向張偉。張偉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和不知所措，但還是趕緊接過父母手裡的行李，訕笑著：「歡迎，當然歡迎……就是……怎麼沒提前打個電話說一聲，我好去車站接你們……」
「接什麼接，我們又不是找不到。」婆婆大手一揮，眼睛已經開始打量屋子，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，「哎呦，這地上怎麼還有水？薇薇啊，不是我說你，搞衛生得徹底點。」
李薇站在原地，看著婆婆自然得像女主人一樣指揮著張偉把行李放進客房（那原本是她為娘家準備的禮物暫存間），看著她脫下外套隨手遞給自己的動作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。
她的年夜飯計劃，她的回娘家之旅，在這一刻，仿佛成了一個遙不可及的笑話。
章節二：公婆入住
公婆的提前入駐，徹底改變了這個家的生態。
婆婆迅速接管了「領導權」。從一日三餐的菜單，到電視遙控器的掌控權，再到苗苗該穿什麼衣服，事無巨細，都要過問和指揮。
而所有的具體工作，則理所當然地落在了李薇身上。
「薇薇，早上起來熬點小米粥，你爸胃不好，得養胃。」
「這地怎麼拖的？邊邊角角都沒弄乾凈，重新拖一遍。」
「偉子下班累，晚上多炒幾個硬菜，那個排骨現在就去化凍。」
「苗苗這衣服顏色太素了，過年得穿紅的，你抽空去給孩子買兩件。」
命令一道道下達，不容置疑。李薇每天下班回來，不再是休息，而是另一場高強度工作的開始。買菜、做飯、洗碗、打掃衛生、伺候公婆起居、照顧孩子……她像個連軸轉的陀螺，疲憊不堪。
公公像個隱形人，除了吃飯看電視，就是關在客房看手機，仿佛一切與他無關。
張偉呢？他試圖「和稀泥」。偶爾會說一句：「媽，薇薇上班也挺累的，有些活我來干吧。」
但每次都會被婆婆懟回去：「你一個大男人幹什麼家務活？這都是女人家該操心的事。你上你的班去，別添亂。」
然後張偉就真的縮回去了，要麼躲進書房，要麼陪女兒玩，儘量避免捲入這場無形的戰爭。他默認了母親對妻子的使喚，用沉默站在了父母一邊。
李薇感到深深的無力感和孤獨。她不是沒嘗試過溝通。
她私下跟張偉說：「爸媽這來得也太突然了，我回娘家的票都買好了……」
張偉一臉為難：「他們都來了，總不能現在讓他們回去吧？爸媽年紀大了，想跟兒子孫子一起過年，心情也能理解……要不，你那票……到時候再說？」
「到時候再說？」李薇的心涼了半截，「到時候票都作廢了！我都答應我爸媽了！」
「那你讓我怎麼辦？那是我爸媽！」張偉煩躁地抓抓頭髮，選擇了逃避，「再說吧，我現在忙著呢。」
溝通無效。李薇只能把委屈和怒火壓在心裡，繼續日復一日的「伺候」。她眼看著日曆一頁頁翻過，距離自己回家的日子越來越近，焦慮和憤怒也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。
婆婆似乎察覺了她的心思，時不時就要敲打一下：「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，老是惦記娘家像什麼話。把公婆伺候好了，把丈夫孩子照顧好了，才是正經媳婦該做的事。」
章節三：嘗試溝通
距離過年還有十天左右的時候，李薇覺得不能再等了。她必須把話說清楚。
她挑了一個周末的晚上，吃完飯後，婆婆心情似乎不錯，正在看電視嗑瓜子。
李薇深吸一口氣，端了一盤切好的水果過去，儘量讓語氣顯得輕鬆自然：「媽，爸，跟你們說個事兒。我今年呢，很早就搶了回我爸媽那的高鐵票，就在臘月二十八。一年沒回去了，想帶苗苗去看看他們二老。」
客廳里的氣氛瞬間凝滯了。
公公從手機螢幕上抬起頭，看了一眼婆婆。張偉正在玩手機遊戲的手指也停住了，緊張地瞥向這邊。
婆婆嗑瓜子的動作慢了下來，她拿起紙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，眼皮一掀，看向李薇：「回娘家？什麼時候？」
「臘月二十八的車票。」李薇重複了一遍，心跳加速。
「臘月二十八？」婆婆的聲音拔高了一些，帶著明顯的不悅，「那不就是沒兩天了？那我們呢？你走了，這一大家子人怎麼辦？誰做飯？誰收拾屋子？誰伺候我們？」
一連串的質問，像冰雹一樣砸下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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