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瞎猜？」林曉冷笑一聲，「那你說，媽把多餘的錢用在哪裡了？她給自己買過新衣服嗎？添置過新家具嗎？還是說，都存起來了？」
陳浩答不上來。他比誰都清楚，母親一向吝於為他們的小家添置任何東西。
就在這時，婆婆的房門輕輕打開了。老人站在門口，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。
「大晚上的，吵什麼吵？」婆婆冷冷地說，「不就是婷婷今天來了，我多做了幾個菜嗎？至於這麼大驚小怪？」
林曉轉向婆婆，儘量保持語氣平靜：「媽，我不是怪您招待陳婷。我只是想知道，為什麼我們出了全部的生活費，卻只能吃青菜白粥，而陳婷一來就有六菜一湯？」
婆婆嗤笑一聲：「我當家這麼多年，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。錢給我了就是我的，怎麼花是我的事。」
這種理直氣壯的不公平讓林曉一時語塞。她看向陳浩，希望丈夫能說句公道話。
但陳浩只是低著頭，一言不發。
「好，」林曉深吸一口氣，「既然這樣，從下個月開始，生活費我來管。媽需要什麼，我給您買。」
婆婆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：「什麼意思？嫌我管得不好？我兒子都沒說話，你一個外人插什麼嘴？」
「外人」這個詞像針一樣扎進林曉心裡。四年來，她一直努力做個好兒媳，卻原來在婆婆眼裡，她始終是個外人。
陳浩終於開口了：「曉曉，別這樣...媽年紀大了，你就不能讓著她點？」
又是這樣。每次有矛盾，陳浩總是要求她退讓，從不管對錯。
林曉看著這對母子，突然感到一陣無力。她不再說什麼，轉身走進臥室，關上了門。
門外，她聽見婆婆壓低聲音對陳浩說：「看看你娶的好媳婦，一點規矩都不懂...」
陳浩含糊地應了幾句，沒有反駁。
林曉坐在床邊，感覺眼淚在眼眶裡打轉，但她倔強地不讓它們落下。她拿出手機，再次打開陳婷的朋友圈。
那桌豐盛的菜肴刺眼地提醒著她，在這個家裡，她永遠是個局外人。
她截屏了那些照片，然後打開微信，創建了一個新的群聊，把陳浩、婆婆和陳婷都拉了進來。
在群里，她發了那些截圖，然後寫道：「我想我們需要談談生活費的問題。」
幾分鐘後，陳婷回復了：「嫂子，你這是什麼意思？」
婆婆緊接著發了一條語音，語氣憤怒：「林曉，你非要鬧得全家不安寧是嗎？」
只有陳浩一直沒有動靜。
林曉打字回覆：「每月我們給媽四千生活費，卻天天青菜白粥。陳婷你一分不出，卻能享受六菜一湯。我覺得這種分配不公平。」
陳婷立刻撥來了視頻電話，林曉毫不猶豫地掛斷了。
「我不想吵架，」林曉繼續打字，「我只要求公平。要麼大家平攤生活費，輪流做飯；要麼我來管家，負責所有開銷。」
婆婆發來一連串語音消息，林曉點開第一條，只聽到「我活了這麼大歲數...」就關掉了。
她放下手機，走進浴室洗漱。溫水沖刷著臉龐，她分不清那是自來水還是自己的淚水。
當她回到臥室時，陳浩已經進來了，坐在床邊，臉色難看。
「你非要這樣嗎？」他問，「在群里發那些，讓全家難堪。」
林曉停下擦頭髮的動作，看著丈夫：「所以在你看來，是我的做法讓全家難堪，而不是媽的不公平？」
陳浩煩躁地抓了抓頭髮：「那你要我怎麼辦？跟我媽大吵一架？把她趕出去？」
「我要的只是公平！」林曉提高聲音，「我們辛苦工作賺的錢，憑什麼這樣被不公平地使用？而你，作為我的丈夫，為什麼從不站在我這邊？」
陳浩沉默了一會兒，然後輕聲說：「她是我媽啊...」
這句話道盡了一切。在母親和妻子之間，他選擇了母親。
林曉點點頭，不再說什麼。她拿出行李箱，開始收拾衣服。
「你要幹什麼？」陳浩驚慌地站起來。
「我去酒店住幾天。」林曉平靜地說，「我們都需要冷靜一下。」
「曉曉，別這樣...」陳浩試圖阻攔，但林曉已經拖著箱子走向門口。
在客廳，婆婆站在那裡，冷冷地看著她：「要走就走吧，嚇唬誰呢？」
林曉沒有回應，徑直打開門，走進電梯。
夜風吹在臉上，帶著初秋的涼意。林曉拖著行李箱，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。
她不知道這場婚姻將走向何方，但她清楚，有些事情必須改變。
第三章 暗流涌動
酒店房間的空調發出輕微的嗡嗡聲，林曉躺在床上，盯著天花板上複雜的花紋。手機螢幕上，家庭群聊的提示燈不停閃爍，但她沒有點開的慾望。
凌晨兩點十七分。陳浩打了十二個未接來電，發了二十多條信息。
「曉曉，回來吧，我們好好談。」
「媽也知道錯了，你回來我們商量一下。」
「你在哪家酒店？我去接你。」
林曉閉上眼睛。她知道婆婆不可能「知道錯了」，這不過是陳浩哄她回去的藉口。四年婚姻，她太了解這母子倆的相處模式——每當她表現出不滿，陳浩就會暫時站在她這邊，安撫她，說服她退讓，然後一切照舊。
但這次不一樣了。
那桌六菜一湯不僅僅是一頓飯，它是一個象徵，象徵著在這個家庭里，她永遠低人一等，永遠是個可以被虧待的「外人」。
手機再次震動，這次是母親打來的。林曉猶豫了一下，按下了接聽鍵。
「曉曉，你沒事吧？」母親的聲音帶著睡意，但滿是擔憂，「陳浩剛打電話來，說你離家出走了？」
林曉感到一陣心酸。這麼晚了，陳浩居然驚動了她父母。
「媽，我沒事，就是在酒店住幾天。」林曉儘量讓聲音聽起來平靜。
「為什麼吵架？陳浩說得不清不楚的，就說你為了一點小事生氣。」
「小事？」林曉苦笑，「每月我們給婆婆四千生活費，卻天天青菜白粥。而小姑子一分錢不出，一去就是六菜一湯。今天我看到照片後問了一句，婆婆就說我不懂事，陳浩也不幫我說句話。」
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，然後母親嘆了口氣：「婆家的事，不好插手啊。你婆婆就是偏心自己女兒，這很正常。但你為這個鬧離婚，不值得。」
「我不是鬧離婚，我是要求公平。」林曉坐起身，「媽，四年了，我們給了將近二十萬的生活費，卻過著這種日子。而那些錢，很可能都補貼給小姑子了。」
「那你打算怎麼辦？」
「我要麼拿到家裡的財政權，要麼分開過。」林曉堅定地說。
母親又嘆了口氣：「你要想清楚，為錢傷感情不值得。再說，你婆婆年紀大了，有點私心也正常。」
又是這套說辭。林曉感到一陣無力，連自己的母親都不支持她。
掛斷電話後，她打開筆記本電腦，開始整理這些年的轉帳記錄。每月一號，四千元，從她的帳戶轉到婆婆的帳戶，整整四十八個月。
她又打開手機銀行，查看自己的存款餘額——六萬三千元。這是她省吃儉用存下來的私房錢，原本打算將來給孩子用。
孩子...林曉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。上周剛確認的懷孕，她還沒來得及告訴陳浩。本來想給他一個驚喜，現在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。
在這個不公平的家庭里，生兒育女會是什麼樣子？她的孩子會不會也被區別對待？
想到這裡，林曉感到一陣心悸。不，她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。
清晨六點，林曉終於有了睡意。她關掉手機，沉沉入睡。
不知過了多久，門鈴聲響了起來。林曉迷迷糊糊地走到門口，透過貓眼看到陳浩站在外面，手裡拎著一個保溫盒。
「曉曉，開門好嗎？我給你帶了早餐。」陳浩的聲音聽起來疲憊不堪。
林曉打開門，但沒有讓開的意思。
陳浩舉起保溫盒：「媽一早起來熬的粥，你最愛吃的皮蛋瘦肉粥。」
林曉愣了一下。婆婆居然會為她熬粥？這簡直不可思議。
「進來吧。」她最終讓開了門。
陳浩走進房間，把保溫盒放在桌上，然後轉身緊緊抱住林曉：「對不起，我錯了。我不該不幫著你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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