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曉沒有回應這個擁抱，只是靜靜地站著。
陳浩鬆開手，臉上寫滿愧疚：「我跟媽談過了，她也意識到自己做得不對。以後生活費你來管，媽沒意見。」
這轉變太快了，快得令人懷疑。林曉盯著丈夫的眼睛：「真的？媽真的同意了？」
陳浩點點頭：「當然，我怎麼會騙你。」
他打開保溫盒，粥的香氣瀰漫開來。確實是皮蛋瘦肉粥，而且是婆婆的獨門做法，上面還撒了她最愛的蔥花和香油。
林曉坐下來，舀了一勺粥送進嘴裡。熟悉的味道讓她眼眶發熱。也許，這次爭吵真的帶來了改變？
「那你妹妹呢？」她問，「以後她來家裡吃飯，怎麼算？」
陳浩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，但很快恢復自然：「都一樣，誰來都是這些菜。媽說了，以後你當家，都聽你的。」
林曉慢慢吃著粥，心裡五味雜陳。她不敢相信婆婆會這麼輕易放棄財政大權，但眼前的粥和陳浩的承諾又讓她不得不信。
「我今天就搬回去。」她最終說。
陳浩臉上綻開笑容，再次抱住她：「太好了！我就知道你最懂事了。」
退房時，前台小姐遞給林曉一個小袋子：「女士，這是今早一位女士留給你。」
林曉疑惑地打開袋子，裡面是一張銀行卡和一張紙條。紙條上寫著：「姐，這是我媽給你的，說是這些年的生活費結餘。她知道自己做錯了，希望你原諒。密碼是你生日。——陳婷」
林曉愣住了，接過銀行卡，感覺輕飄飄的，卻又有千鈞重。
這一切來得太突然，太完美，反而讓人不安。
回到家裡，婆婆反常地迎了上來，臉上帶著少有的笑容：「回來了？房間我都收拾好了。」
林曉點點頭，不知該說什麼好。
「那個...」婆婆搓著手，顯得有些緊張，「銀行卡收到了嗎？」
「收到了。」林曉回答，「裡面有多少錢？」
婆婆的笑容僵了一下：「大概...大概五萬左右吧。這些年來省下來的，都給你。」
林曉仔細觀察著婆婆的表情。那躲閃的眼神，不自然的表情，都在告訴她事情沒那麼簡單。
但她沒有追問，只是點點頭：「謝謝媽。」
「那...以後還是我管家吧？」婆婆試探著問，「你都上班，忙不過來。」
林曉終於明白了。這一切——道歉粥、銀行卡、謙卑的態度——都是為了一個目的：讓她回來，然後一切照舊。
她看著婆婆充滿期待的臉，突然感到一陣噁心。她衝進衛生間，乾嘔起來。
「怎麼了這是？」婆婆的聲音從門外傳來。
林曉打開水龍頭，用冷水拍打臉頰。然後她抬起頭，看著鏡中蒼白的自己。
「我懷孕了。」她輕聲說。
衛生間門外突然安靜了。然後，是婆婆抑制不住的喜悅聲：「真的？太好了！我要有孫子了！」
陳浩也沖了過來：「曉曉，你懷孕了？什麼時候的事？你怎麼不告訴我？」
林曉打開門，面對兩張欣喜若狂的臉。在這個好消息面前，之前的矛盾似乎都不重要了。
但林曉知道，一切都不一樣了。為了這個孩子，她必須建立一個公平的家庭環境。
她撫摸著自己的肚子，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決心。
「從今天開始，我來管家。」她平靜卻堅定地說，「為了孩子，我們需要更好的生活。」
婆婆的笑容再次凝固在臉上，但這次，她沒有反駁。
第四章 真相的代價
新的家庭制度實行了一個月，林曉才真正理解婆婆的「精打細算」到了什麼程度。
每天下班，她都要去菜市場採購，嚴格記錄每一筆支出。大米要買最便宜的陳米，蔬菜必須是當天賣剩的特價品，肉則僅限於豬肉攤上最廉價的部位。
即使這樣，一個月下來，三個人的伙食費也花了一千八百元——遠比婆婆聲稱的「一個月不到一千」要多。
「看吧，我就說現在的物價多貴。」婆婆得意地說，「我那點錢根本不夠用。」
林曉沒有反駁，但她心裡清楚，如果按照婆婆的標準來，確實可以壓縮到一千以內——如果他們願意繼續吃那些毫無營養的青菜白粥。
孕吐開始頻繁起來，林曉對食物的要求越來越高。她需要更多蛋白質，更新鮮的蔬菜，但每次買回像樣的食材，婆婆總會嘮叨個不停。
「現在的年輕人啊，就是不會過日子。」婆婆對著電話那頭的陳婷抱怨，「買條魚都要幾十塊，我們那時候...」
林曉假裝沒聽見，專心整理這個月的帳本。她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——即使現在由她管家，婆婆每月仍然會向她索取一千元「零花錢」。
「媽要零花錢幹什麼？」一天晚上，她問陳浩。
陳浩含糊其辭：「老人嘛，總有點自己的花銷。」
林曉起了疑心。第二天，她悄悄跟著婆婆出門，想看看她到底用這些錢做什麼。
讓她驚訝的是，婆婆並沒有去什麼特別的地方，只是去了附近的一家銀行。透過玻璃窗，林曉看見婆婆在櫃檯前辦理業務，然後把一疊鈔票遞了進去——顯然是存款。
林曉站在銀行外，感到一陣寒意。所以，婆婆仍在偷偷存錢，用的還是他們給的生活費。
當天晚上，當婆婆再次要零花錢時，林曉直截了當地問：「媽，您要這些錢到底是做什麼用？」
婆婆愣了一下，隨即板起臉：「我這麼大年紀了，要點零花還要跟你彙報？」
「如果是正當用途，我當然不會過問。」林曉平靜地說，「但如果是拿去存起來，或者...」她頓了頓，「給別人，我覺得有必要問清楚。」
「你什麼意思？」婆婆猛地站起來，「你說我偷你們的錢？」
陳浩趕緊打圓場：「曉曉，別這麼說媽。」
林曉打開手機銀行，調出帳單：「這個月我給了媽三次零花錢，每次一千，總共三千。而我們全部的生活費是四千。媽，您一個人的零花就占了我們生活費的百分之七十五，這合理嗎？」
婆婆張了張嘴，卻說不出話來。
「更重要的是，」林曉繼續道，「今天我看見您去銀行存錢了。所以，您是在用我們的錢攢私房錢，對嗎？」
客廳里一片死寂。陳浩看看妻子，又看看母親，不知所措。
婆婆的臉色由紅轉白，最後變成一種奇怪的灰敗。她緩緩坐下，雙手微微發抖。
「是又怎麼樣？」她終於開口，聲音嘶啞，「我辛苦一輩子，存點錢怎麼了？將來還不是留給你們？」
林曉搖搖頭：「如果是正當儲蓄，您大可以光明正大地存。但您騙我們說生活費不夠，剋扣我們的飲食，就為了攢這些錢。而且，我懷疑這些錢最終並不會留給我們。」
她拿出手機，打開陳婷的朋友圈：「陳婷上周剛去了海南旅遊，住的是五星級酒店。她哪來這麼多錢？」
婆婆的眼神閃爍不定：「她丈夫賺得多，不行嗎？」
「她丈夫只是個普通職員，收入還不如陳浩。」林曉直視著婆婆，「所以，是不是您一直在資助她？」
這句話像一顆炸彈，在客廳里炸開。陳浩猛地看向母親，眼中充滿不可置信。
「媽，是真的嗎？」他問，聲音顫抖。
婆婆低下頭，沉默不語。
林曉感到一陣心痛。她猜對了，這些年來，他們省吃儉用給的生活費，最終都流向了小姑子一家。
「我從帳本里發現，」林曉輕聲說，「每個月一號，我們轉給媽四千元。三號左右，媽總會取現三千五，只留五百作為生活費。這就是為什麼我們只能吃青菜白粥的原因。」
陳浩的臉色變得鐵青：「媽，曉曉說的是真的？」
婆婆依然沉默，但這種沉默本身就是一種回答。
林曉忽然感到一陣眩暈，她扶住沙發，穩住身子。為了這個家，她努力工作，省吃儉用，甚至懷孕了都不敢多花一分錢，結果卻是為他人做嫁衣。
「我需要一個解釋，媽。」陳浩的聲音冷得像冰。
婆婆抬起頭，眼中含著淚水：「我能怎麼辦？婷婷她...她日子不好過啊。你妹夫收入不穩定，還有孩子要養。你們倆工作都好，省一點怎麼了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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