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她是你們的媽，也是我媽，憑什麼讓我一個人承擔！"姐姐李梅的聲音在客廳里尖銳地響起。
哥哥李強抱著胳膊，臉色鐵青："我家房子小，孩子還要高考，實在沒條件。"
我坐在沙發上，看著眼前這場鬧劇，心裡五味雜陳。媽媽王翠花就坐在角落裡，低著頭不說話，仿佛這場關於她的爭執與她無關。
"行了，別吵了。"我終於開口，"媽跟我住，這事就這麼定了。"
姐姐和哥哥鬆了口氣，匆匆離開。媽媽抬起頭看我，眼中閃過一絲我讀不懂的光芒。
當時的我以為自己做了正確的選擇，卻不知道，這個決定會讓我體驗到什麼叫真正的折磨。
01
一個月前，媽媽因為心臟病住了院。
我們三兄妹在醫院走廊里商量後續安排時，姐姐率先表態："我家真的不方便，婆家那邊意見很大，而且我還要照顧兩個孩子。"
哥哥也連忙附和："我們夫妻倆都要上班，房子又小，讓媽住過來不現實。小峰，你家條件最好，房子又大。"
我當時就火了："什麼叫我家條件最好？你們就是不想承擔責任！"
但看到媽媽憔悴的樣子，我還是心軟了。這些年她一個人住在老房子裡，身體越來越差，確實需要人照顧。
"好，媽跟我住。"我做了這個決定。
姐姐立馬說："小峰，你真是好人，我和你哥會感激你一輩子的。"
哥哥也拍拍我肩膀："兄弟，辛苦你了。我們會在經濟上支持的。"
媽媽聽到這個安排，眼圈紅了："峰兒，麻煩你了。媽保證不給你們添麻煩，什麼都不要你們操心。"
我看她那麼懂事，心裡還挺感動的。心想著姐姐和哥哥太絕情，媽媽這麼好說話，照顧起來應該不會太難。
妻子張慧雖然有些擔憂，但也沒反對。兒子小宇更是高興，說終於有奶奶陪他了。
那時候我覺得一家人其樂融融，還暗自慶幸能給媽媽一個溫暖的晚年。
02
媽媽搬進來的第一個星期，我們全家都很開心。
她確實如承諾的那樣，特別懂事。每天早上五點就起床，悄悄為全家準備早餐。我和張慧起床後，熱騰騰的粥和小菜已經擺在桌上。
"媽，您別這麼早起，我們可以自己做的。"我有些心疼。
"沒事，我睡不著，反正閒著也是閒著。"媽媽笑得很溫和，"你們工作那麼辛苦，我能做點什麼就做點什麼。"
她從不主動要求什麼，衣服破了自己縫補，生病了也忍著不說。張慧買給她的新衣服，她總是捨不得穿，說留著過年。
小宇的功課她也會幫著檢查，雖然文化水平不高，但非常認真。孩子有什麼問題，她總是第一時間告訴我們。
"峰兒，小宇今天數學考了95分，特別開心。"
"峰兒，小宇說想要個新書包，我覺得還是買個好一點的，對眼睛好。"
鄰居們都誇我有福氣，說我媽媽多麼賢惠懂事。連張慧也常常感嘆："媽真的太好了，比我自己親媽還體貼。"
我心裡也暖洋洋的，覺得姐姐和哥哥真是有眼無珠，這樣的好媽媽他們居然不要。
那段時間，我還特意打電話給他們炫耀："你們看看，媽媽多懂事，一點麻煩都沒有，你們當初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。"
姐姐在電話里說："那就好，那就好，辛苦你了小峰。"
哥哥也說："媽確實是個好人，就是我們條件不允許。"
我當時還覺得他們虛偽，現在想想，也許他們早就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。
03
變化是從第二個月開始的，細微得幾乎讓人察覺不到。
媽媽依然是那個不哭不鬧、要求很少的老人，但家裡的氣氛開始變得微妙。
她開始無意中提起一些往事，總是在我們全家圍坐的時候。
"峰兒，媽想起你小時候的事了。那時候你姐姐總是欺負你，搶你的玩具，我當時就說，這孩子心眼不正。"
"你哥哥從小就自私，有好東西從來不分給弟弟妹妹。我那時候就擔心，這樣的性格長大了能有什麼出息。"
這些話說得很輕鬆，像是在聊家常，但我聽著總覺得不太舒服。
張慧開始時還會附和幾句，但漸漸地也不接話了。
小宇有時候會問："奶奶，大姨和二叔真的這樣壞嗎？"
媽媽總是摸摸他的頭說："奶奶沒說他們壞，只是實話實說。你看，媽生病了，他們連看都不來看一眼。"
這話倒是事實。自從媽媽住進我家後，姐姐和哥哥確實很少來。偶爾來了，也是匆匆忙忙，坐一會兒就走。
我開始覺得他們確實過分，心裡對他們的怨氣越來越深。
與此同時，媽媽對我們一家的"關心"也越來越細緻。
她開始"關心"張慧的工作："慧慧，你們領導怎麼總讓你加班？是不是看你好欺負？"
她開始"關心"小宇的教育："這孩子太聽話了，在學校會不會被同學欺負？要不讓他學點跆拳道？"
她開始"關心"我的身體："峰兒，你最近是不是瘦了？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？要不我去找你們領導談談？"
這些關心聽起來都很正常，但不知道為什麼，我們心裡都開始有些不安。
04
第三個月，家裡的氣氛變得更加壓抑。
媽媽的"懂事"開始讓我們感到窒息。
她從不直接提要求，但總是能讓我們感受到她的需要。
比如，她不會說想吃什麼，但會在飯桌上若有所思地說："隔壁王婆婆的兒子昨天給她買了海參，說是對身體好。不過算了，那東西太貴，咱們不吃也沒關係。"
比如，她不會說想要什麼，但會在我們買東西時說："我年輕的時候也喜歡這樣的東西，不過現在老了，什麼都不敢要了。"
每次聽到這樣的話，我和張慧都會立刻去買，但買回來後，她又會說："你們太破費了，媽心裡過意不去。"
更讓人難受的是，她開始用一種特殊的方式"關心"我們的家庭關係。
"峰兒，昨天慧慧回來得有點晚，是不是工作上有什麼事？"
"慧慧，峰兒最近工作這麼忙，你要多體諒體諒他。"
"小宇，爸爸媽媽工作辛苦，你要聽話，不能讓他們為你操心。"
這些話單獨聽起來都沒問題，但合在一起，就像是在暗示我們家庭關係有什麼不和諧的地方。
張慧開始變得敏感，我們之間的小摩擦也多了起來。
有一次，我和張慧為了一件小事爭執，媽媽就在旁邊輕聲說："都是我不好，給你們添麻煩了。我要是不在，你們也不會因為這些事吵架。"
這話讓我們立刻停止了爭吵，但心裡更加彆扭。
小宇也開始變得小心翼翼，生怕做錯什麼事讓奶奶不開心。
我們一家人開始在自己的家裡小心翼翼地生活，就像走鋼絲一樣，生怕一不小心就會出錯。
最可怕的是，我們找不到任何指責媽媽的理由。她確實沒有哭鬧，確實沒有提過分要求，確實很懂事很體貼。
但為什麼我們都感到這樣的壓抑和疲憊？
05
時間到了第四個月，我開始明白姐姐和哥哥當初為什麼那麼堅決了。
媽媽依然是那個表面上完美的老人，但我們全家都快被這種"完美"壓垮了。
她不會直接批評任何人，但總能讓你感受到自己的不足。
她不會直接表達不滿，但總能讓你感受到自己讓她失望了。
她不會直接要求什麼，但總能讓你感受到不給她就是不孝順。
更可怕的是，她開始"無意中"在外人面前塑造我們的形象。
鄰居張阿姨來串門時，媽媽會說："峰兒他們對我太好了，我都不好意思了。不像有些人，父母生病了連看都不來看一眼。"
小區里的人開始對我另眼相看，都說我是個孝子。但同時，也開始對我姐姐和哥哥指指點點。
有一天，我偶然聽到兩個鄰居在議論："那個李峰的姐姐哥哥真是白眼狼，老人生病了都不管，全靠小兒子一個人撐著。"
我想解釋，但發現根本解釋不了。媽媽說的都是事實，但這些事實被她巧妙地串聯起來，就成了一個讓人無法反駁的故事。
更讓我意外的是，媽媽開始"關心"起我和姐姐哥哥的關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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