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4
"沒關係的，爺爺可能忘了準備。"我趕緊站起身，走到欣欣身邊抱住她，"媽媽回頭給你買更好的禮物。"
但我知道，這不是忘記的問題。三個紅包，厚度一模一樣，顯然是提前準備好的。而欣欣，從一開始就不在張德福的計劃里。
"是啊，爺爺年紀大了，有時候記性不太好。"張明也過來圓場，但他的聲音有些僵硬。
王秀珍似乎察覺到了什麼，她看了看丈夫，又看了看欣欣，張了張嘴想說什麼，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。
其他人也都很尷尬，李霞低頭擺弄著手機，趙敏假裝在收拾桌子，連孩子們都感受到了氣氛的變化，不敢再說話。
"媽媽，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？"欣欣趴在我懷裡，小聲地問道，"為什么爺爺不喜歡我？"
這句話像一把刀子扎進我心裡。我緊緊抱著女兒，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。
"沒有，欣欣沒有做錯任何事情。"我吻了吻她的額頭，"你是媽媽最好的寶貝。"
"那為什麼..."
"噓，別想太多。"我打斷了她的話，我怕再讓她說下去，我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。
張德福似乎覺得氣氛有些尷尬，清了清嗓子："好了好了，都吃飽了吧？時間也不早了。"
"是啊，孩子們明天還要上學呢。"李霞趕緊附和道。
大家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，但氣氛已經完全變了。剛才還熱熱鬧鬧的家庭聚餐，現在變得冷冷清清。
"爸，媽，我們先回去了。"張強一邊說著一邊給浩然和小雨使眼色。
"路上小心。"王秀珍勉強笑著送他們到門口。
"爸，媽，我們也走了。"張剛夫婦也匆匆告辭。
很快，偌大的屋子裡就只剩下我們一家三口和兩位老人。
"欣欣，去房間寫作業吧。"我輕撫著女兒的頭髮。
"嗯。"欣欣乖巧地點點頭，但她的眼睛還是紅紅的。
看著女兒失落的背影，我的心都碎了。八歲的孩子，什麼都不懂，只是想要爺爺的一份疼愛而已。
"慧慧，今天辛苦你了。"王秀珍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，"飯菜做得真好，老張吃得很開心。"
我勉強笑了笑："應該的，媽。"
張德福坐在沙發上看電視，似乎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。
"爸，我去收拾廚房。"我說道。
"去吧，今天累著你了。"張德福頭也不抬地應了一聲。
我走進廚房，開始機械地洗碗。冷水衝過手背，我才意識到自己的手在顫抖。
05
收拾完廚房，我回到臥室。張明已經在哄欣欣睡覺了。
"媽媽，我想問你一個問題。"欣欣看見我進來，小聲地說道。
"什麼問題？"我在床邊坐下。
"浩然哥哥、小雨姐姐和小虎弟弟，他們都有爸爸媽媽，我也有爸爸媽媽。為什么爺爺給他們紅包，不給我紅包？"
我和張明對視了一眼，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。
"也許...也許是因為欣欣是女孩子，爺爺那一代人的想法不太一樣。"張明試圖解釋。
"可是小雨姐姐也是女孩子啊，她也有紅包。"欣欣眨著大眼睛，"是不是因為我不夠聰明？"
"不是的，欣欣很聰明，是我們家最聰明的小公主。"我抱緊她，"爺爺...爺爺只是暫時忘記了，以後會補給你的。"
但我知道，這不是忘記，也不會有以後的補償。
欣欣似乎接受了這個解釋，她打了個哈欠："那我們還去三亞嗎？"
"當然去，我們全家一起去。"我親了親她的臉頰，"你想在海邊做什麼？"
"我想堆一個很大很大的沙堡，然後請爺爺奶奶住進去。"欣欣天真地說道，"這樣爺爺就會很開心，就不會忘記我了。"
我的眼淚差點掉下來。
等欣欣睡著後，我和張明回到客廳。張德福和王秀珍已經回房間休息了。
"明明，剛才那是怎麼回事？"我壓低聲音問道。
張明嘆了口氣："我也不知道，可能爸爸真的是忘記了。"
"忘記？"我有些激動，"三個紅包，厚度一模一樣，這是忘記嗎？"
"慧慧，你別想太多。"張明試圖安慰我，"爸爸可能就是一時疏忽。"
"疏忽？"我看著他，"明明，欣欣是你的女兒，也是爸爸的親孫女。今天這種情況，你覺得正常嗎？"
張明沉默了一會兒："我...我明天跟爸爸談談。"
"談什麼？談他為什麼不把欣欣當孫女看？"我站起身來，"算了，我自己處理。"
我走回臥室，拿出手機，翻到了旅行社的電話。
十二萬的定金，二十萬的總費用，這是我三個月的工資。我本來想著讓全家人一起出去玩，讓兩位老人開心，讓孩子們快樂，讓這個家更加和睦。
但現在，我只想保護我的女兒。
有些底線，是不能退讓的。有些傷害，是不能原諒的。
我的手指停在撥號鍵上，心裡做著最後的掙扎。一旦打出這個電話，就意味著我要和這個家庭正面衝突。但如果我不打，就意味著我默認了對女兒的傷害。
電話號碼在螢幕上閃爍著，就像我此刻忐忑不安的心。
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，手指開始向撥通鍵移動...
06
電話接通了。
"您好，這裡是海南藍夢度假旅行社，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的？"客服的聲音很甜美。
"你好，我想取消一個團隊預訂。預訂人是林慧，12人的三亞高端度假團。"我的聲音很平靜，但手心全是汗。
"好的，請您稍等，我查一下...找到了，林女士，您的預訂是下個月15號出發，為期一周的海景度假套餐。請問是什麼原因需要取消呢？"
"家裡有急事，去不了了。"
"非常抱歉，林女士。不過您的訂單還在可以全額退款的時間範圍內，我現在就為您辦理取消手續。預計三個工作日內，定金會退回到您的帳戶。"
"好的，謝謝。"
掛了電話，我靠在椅背上，感覺身體被掏空了一樣。
第二天早上，我像往常一樣給欣欣準備早餐，送她上學。但我的心情很沉重，一夜沒睡好。
"媽媽，你怎麼了？眼睛紅紅的。"欣欣關心地問我。
"沒事，媽媽有點感冒。"我摸摸她的頭，"記住，不管什麼時候，媽媽都是最愛你的。"
"我也最愛媽媽！"欣欣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。
上班的路上，我一直在想昨晚的事情。也許我太衝動了，也許應該再給公公一個機會，也許全家人真的可以在三亞度過一段美好的時光。
但是，當我想起欣欣紅著眼眶問"爺爺是不是不喜歡我"的時候，我就知道我的決定是對的。
中午的時候，張明給我打電話。
"慧慧，昨天晚上你去哪裡了？我醒來的時候沒看到你。"
"我在書房呆了一會兒，太累了，就在沙發上睡著了。"我撒了個謊。
"哦，對了，我今天跟爸爸聊了聊。他說昨天確實是忘記給欣欣準備紅包了，他覺得很不好意思。"
我冷笑了一聲："是嗎？"
"真的，爸爸說等這個周末去銀行，專門給欣欣包一個大紅包。"張明的聲音里有些討好的意味，"你看，這不是挺好的嗎？"
"明明，你真的相信這是忘記嗎？"我問道。
張明沉默了一會兒："慧慧，不管是什麼原因，現在爸爸知道錯了，我們就別計較了，好嗎？一家人，沒必要鬧得太僵。"
"一家人？"我苦笑，"如果欣欣真的被當作一家人，昨天的事情會發生嗎？"
"慧慧..."
"算了，不說這個了。我還有工作要忙。"我掛了電話。
下午的時候，我接到了旅行社的確認簡訊，取消手續已經辦理完畢，定金將在三個工作日內退回。
看著這條簡訊，我突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。
07
周末的時候，張德福果然給欣欣包了一個紅包，足足一萬塊錢，比其他三個孩子的都多。
"欣欣啊，爺爺上次忘記了，這次補給你。"張德福笑得很慈祥，"你是爺爺最疼的小孫女。"
欣欣開心地接過紅包，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："謝謝爺爺！"
張明給我使眼色，示意我也該高興一點。王秀珍也在旁邊笑著說："這下好了，欣欣也有爺爺的紅包了。"
但我心裡很清楚，這不是因為愛，而是因為補救。這一萬塊錢，更像是一種施捨，一種"我大人有大量，就不跟你們計較了"的姿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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