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突然感到一種深深的疲憊。也許，是時候重新審視一下我和這個家族的關係了。
05
第二天一早，我醒來後習慣性地拿起手機，想看看群里有沒有什麼動靜。
但當我點開微信時，卻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：家族群不見了。
我以為是手機出了問題，退出微信重新登錄，可還是找不到那個群。我開始在聊天記錄里翻找，終於在最底下找到了一條系統提示：
"你已被移出群聊"。
我愣住了，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這個群是我建的，我是群主，怎麼可能被移出？
我趕緊給老婆看，老婆也一臉驚訝："這怎麼可能？你是群主啊！"
我又仔細查看聊天記錄，發現在昨天下午五點左右，有一條系統提示："群主已轉讓給王建華"。
王建華？我的堂弟？
我立刻給王建華打電話，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。
"建華，群怎麼回事？怎麼我被移出了？"我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。
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，王建華才緩緩開口："大哥，我們覺得這個群需要換個管理方式。"
"什麼意思？"我感到血往頭上沖。
"大哥，你最近在群里說話的語氣，讓大家都不太舒服。特別是那個隨禮十萬的事情，大家覺得你有點..."
"有點什麼？"
"有點霸道。"
我的手開始發抖，感覺天旋地轉。這個我一手建立的群，這些我照顧了半輩子的親戚們，竟然聯合起來把我踢了出去。
"建華，我為這個家付出了多少，你心裡沒數嗎？"我的聲音開始顫抖。
"大哥，我們都知道你付出很多，但是..."
"但是什麼？"
"但是這不意味著你可以命令我們做什麼。十萬塊隨禮，說實話，很多家庭都拿不出來。你在群里那種不容商量的語氣，讓大家都很有壓力。"
我感覺像被人當頭一棒。原來在他們眼裡，我不是負責任的大哥，而是霸道的家長。
"那為什麼不直接跟我說？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？"
"我們試過在群里暗示，但你好像沒有意識到問題。昨天婚禮後，大家私下討論了一下，覺得這個群需要重新開始。"
重新開始？不要我的重新開始？
我掛了電話，呆呆地坐在床邊。原來昨天那些人不來參加婚禮，不是因為有事，而是他們商量好了要孤立我。
這一刻，我突然明白了什麼叫眾叛親離。
06
我顫抖著手撥通了二叔家老二王志剛的電話。王志剛平時話不多，但我知道他心裡明白事理。
"志剛，你老實告訴我，到底是怎麼回事？"
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，王志剛才嘆了口氣："大哥，其實這事早就有苗頭了。"
"什麼苗頭？"
"從去年開始，大家私下就在討論，覺得你變了。以前你照顧大家，是出於真心，大家都感激。但最近這兩年，你好像把自己當成了家族的皇帝。"
我的心一沉："你們真的這麼看我？"
"大哥，你想想，去年小麗考上研究生，你在群里要求每家隨禮五千慶祝。今年三月份你生日，又要求大家每家出一千給你辦壽宴。現在小磊結婚，你直接要求每家十萬。"
王志剛的話像刀子一樣割著我的心："你有沒有想過，大家的經濟情況都不一樣？有些家庭一年的收入都沒有十萬。"
我啞口無言。我以為我的要求都是合理的，畢竟我為大家付出了這麼多。可現在看來，在他們眼裡，我成了一個貪得無厭的人。
"那為什麼不跟我說？為什麼要背著我商量？"
"說了啊，大哥。去年小麗的事，三叔就在群里說過，覺得金額有點高。可你當時怎麼回復的？你說'我王家的面子值這個價'。"
我努力回想著，模糊中確實記得有這麼回事。當時我覺得三叔在掃我的面子，就強硬地回懟了一句。
"還有今年你生日那次，"王志剛繼續說，"二嬸在群里小心翼翼地問能不能少一點，因為她剛做了手術，花了不少錢。你當時說什麼來著？'一千塊都拿不出來，還算什麼王家人'。"
我的腦子裡轟然一聲，那句話我確實說過。當時我覺得二嬸是在推託，心裡不高興，就說了重話。
"大哥，你想想，如果有人這樣跟你說話，你心裡會舒服嗎？"王志剛的語氣變得沉重，"大家都覺得，你把家族當成了你的私人王國，把我們當成了你的臣民。"
我癱坐在沙發上，感覺天都塌了。原來這些年我以為自己在照顧家族，實際上卻在傷害著家族。
07
我掛了電話，整個人像丟了魂似的。老婆看我臉色不對，走過來關心地問："怎麼了？出什麼事了？"
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她。老婆聽完後，也愣住了。
"你說，我真的做錯了嗎？"我問老婆。
老婆想了想，緩緩說道："老王，你記不記得，小磊五歲那年過生日，你非要辦酒席，請了整個家族的人。當時咱家剛買房，手頭很緊，我說要不就簡單過一下，你當時怎麼說的？"
我努力回想著。
"你說，'王家的孩子過生日，怎麼能寒酸？'"老婆繼續說，"從那時候開始，你就很在意面子，很在意別人怎麼看我們家。"
我開始明白了。這些年來，我確實把太多的精力放在了維護所謂的"王家面子"上，卻忽略了最重要的東西——人心。
"還有去年，"老婆繼續說，"志剛家的小女兒生病住院，你知道嗎？"
我搖搖頭。
"他在群里提過一嘴，希望大家幫忙捐點款。當時你正好在忙公司的事，沒有回覆。後來志剛又私下找過你，你說什麼來著？"
我的臉開始發燙。我想起來了，當時我說："這種小事就不要麻煩大家了，自己想辦法解決。"
"老王，你想想，你兒子結婚要求大家每家十萬，別人女兒生病你卻說是小事。這樣的對比，換做是你，你心裡會怎麼想？"
我徹底明白了。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在為家族付出，實際上我只是在為自己的面子付出。真正需要幫助的時候，我卻選擇了冷漠。
難怪大家要聯合起來把我踢出群。我不是被人背叛了，我是被自己的傲慢和自私給毀掉了。
想到這裡，我忍不住流下了眼淚。這麼多年來，我以為自己是個好大哥，原來我才是那個最自私的人。
我拿起手機，給王建華發了條簡訊："建華，對不起，是我錯了。"
很快，王建華回復了："大哥，大家從來沒有怪過你為家族付出的那些。大家怪的是，你把付出當成了控制別人的理由。"
這句話像一根針，扎在我心裡最痛的地方。
08
一個月後，我收到了王建華的微信消息，說家族準備重新建一個群，問我願不願意加入。
我想了很久，最終回覆："如果大家願意要我這個老頭子，我願意加入。但這次，我想做一個普通的成員。"
很快，我被拉進了新的家族群。群名叫"王家大院"，我的備註不再是"王家老大"，而是簡單的"王德富"。
進群的第一天，我發了一條很長的消息，向所有人道歉。我承認了自己這些年的錯誤，承認自己把家族情義變成了面子工程，把親情變成了交易。
讓我意想不到的是，大家的反應都很溫和。二叔回覆說："德富，大家從來沒有不認你這個大哥，只是希望你能明白，家族不是一個人的家族。"
三叔也說："你為家族做的那些事，我們都記在心裡。只要你能放下架子，大家還是一家人。"
最讓我感動的是王志剛的回覆："大哥，其實我們一直在等你主動聯繫我們。如果你一直不醒悟，我們真的會永遠把你當外人。"
我這才明白，原來他們踢我出群，不是要徹底拋棄我，而是希望我能反省自己，重新做人。
現在，我在新群里很少說話，更多的是傾聽。我發現，沒有了我的"領導"，家族群反而更有活力了。大家會自發地組織聚會，會互相幫助解決問題，會分享彼此的喜怒哀樂。
上個月，王志剛的女兒考上了重點高中，他在群里分享喜悅。我主動發了個紅包恭喜，沒有要求任何回報。王志剛私下給我發消息說："謝謝大哥，這才是我記憶中的那個好大哥。"
我想起兒子小磊的話。婚禮後幾天，他跟我說："爸，其實你不用為了面子搞得這麼隆重。真正的朋友和親戚，不會因為排場大小來評判你。"
是啊，真正的家族情義，不需要用金錢來維繫，更不需要用強迫來證明。它應該是自然流露的關懷，是發自內心的支持，是不求回報的付出。
現在的我，雖然在家族群里不再是"老大"，但我找回了久違的輕鬆和快樂。我不再需要時刻維護所謂的權威，不再需要用金錢來證明自己的重要性。我只需要用真心去對待每一個家人，這就夠了。
有時候，失去也是一種得到。失去了虛假的權威，我得到了真實的親情；失去了表面的尊重，我得到了內心的平靜。
也許，這就是人生最重要的一課：真正的大哥，不是站在高處俯視眾人的人，而是願意放下身段，與大家平等相處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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