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午，馬強打來電話，語氣緊張。
「媽，您收到錢了嗎？」
「收到了，謝謝你們。」我平靜地回答。
「媽，您別誤會，我們不是有意的。」馬強支支吾吾地說，「就是最近有點急用錢，很快就能還給您。」
「我知道。」我沒有追問他們把錢用在哪裡，也沒有責備他們的行為，只是簡單地說，「你們自己保重吧。」
掛了電話，我決定出門走走。初秋的陽光溫暖而不刺眼，小區的樹葉開始泛黃，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桂花香。我走到小區的長椅上坐下，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。
「李大媽，一個人坐著呢？」是小區的保安老王。
「嗯，出來曬曬太陽。」我笑著回答。
老王在我旁邊坐下，「您女婿前幾天來找過我，問我認不認識放高利貸的。」
我心裡一驚，「他說什麼了？」
「說急需一筆錢周轉，問我能不能介紹認識的人。我沒搭理他，這種事我不沾邊。」老王搖搖頭，「李大媽，您可得當心點，您女婿那人不老實。」
「謝謝你告訴我這些，老王。」我感激地說。
回到家，我越想越不安。馬強居然到了要找高利貸的地步，情況恐怕比我想像的還要糟糕。我撥通了楊麗的電話，但是一直無人接聽。
晚上七點，楊麗終於回電話了，聲音疲憊不堪。
「媽，對不起，我今天一直在忙。」
「麗麗，你老實告訴我，你們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了？」我直截了當地問。
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，楊麗終於崩潰了，「媽，馬強賭博輸了錢，還欠了一屁股債。討債的天天上門，我實在沒辦法了才……才拿了您的卡。」
我早有預料，但親耳聽到女兒承認，心還是像被刀割一樣痛。
「欠了多少？」
「十幾萬。」楊麗的聲音帶著哭腔，「媽，我知道錯了，我不該拿您的錢。我一定會想辦法還給您的。」
「十幾萬？你們哪來那麼多錢還？」我驚訝地問。
「我不知道，媽。馬強說他能搞定，但是我不信。」楊麗抽泣著，「他現在還在外面找人借錢，我怕他會做出什麼傻事。」
我深吸一口氣，「麗麗，你先冷靜點。錢的事以後再說，你們現在最重要的是保證安全。那些討債的人不好惹。」
「媽，我該怎麼辦？」楊麗哭得更厲害了。
「先別慌，明天我去找你，咱們當面談。」
掛了電話，我坐在黑暗中思考了很久。女兒犯了錯，但她畢竟是我的女兒。如果馬強真的欠了高利貸，情況可能會很危險。我必須幫助他們，但不是通過縱容他們的錯誤行為。
第八天早上，我來到楊麗家。她開門時，眼睛紅腫，明顯一夜沒睡好。
「媽，您來了。」她讓我進屋，小聲說，「馬強還沒回來。」
「還沒回來？」我皺眉，「他去哪了？」
「不知道，昨晚出去找人借錢，到現在都沒回來。他的手機也關機了。」楊麗擔憂地說。
我看了看屋子，原本整潔的家變得凌亂不堪，茶几上堆滿了外賣盒和煙頭，沙發上扔著幾件髒衣服。
「麗麗，你把事情經過詳細告訴我。」我坐下來，語氣嚴肅。
楊麗抹了抹眼淚，開始講述。原來馬強一直有賭博的習慣，之前贏過一些錢，嘗到了甜頭。前段時間接了個工程，賺了七八萬，本可以好好過日子，但他瞞著楊麗，把錢全部投入了賭博，結果不僅輸光了，還向賭場借了錢繼續賭，最終欠下了十五萬的債務。
「討債的人都找上門來了，說再不還錢就要採取極端手段。」楊麗哭著說，「我實在沒辦法了，才……才去拿了您的退休金卡。」
「四千多元怎麼可能解決十五萬的債務？」我不解地問。
「馬強說那是最後的救命錢，可以買點時間，讓債主不那麼著急。」楊麗擦著眼淚，「媽，我知道錯了，我不該拿您的錢，更不該撒謊騙您。」
我握住女兒的手，「麗麗，錢可以再賺，但如果馬強不改掉賭博的惡習，這樣的事情會一再發生。你們得想個長久之計。」
就在這時，門鈴響了。楊麗臉色大變，「不會是討債的人吧？」
我起身去開門，門外站著一個陌生男子，眼神兇狠。
「請問有什麼事？」我冷靜地問。
「找馬強，他欠我們錢。」男子粗暴地說。
「他不在家，我是他岳母。」我挺直腰板，「欠多少錢？」
「十五萬。」男子冷笑，「別說他不在，我知道他就藏在裡面。」
「真的不在。」我堅定地說，「不過我可以幫他還一部分錢，但我需要見你們老闆，簽正式的借款協議。」
男子愣了一下，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說。他上下打量了我幾眼，「行，跟我去見老闆吧。」
楊麗急忙拉住我，「媽，您別去！危險！」
「沒事，你在家等著。有人來找，就說我去處理馬強的事情了。」我拍拍她的手，「相信媽。」
05
我跟著那個男子上了一輛黑色轎車，來到城郊的一處廢棄廠房。這裡明顯是個非法賭場，昏暗的燈光下，幾張賭桌上坐滿了人，煙霧繚繞，空氣中瀰漫著酒精和汗臭的味道。
男子帶我進入裡間的一個辦公室，那裡坐著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，一身名牌，手上戴著粗金鍊，一看就不是善類。
「老闆，這是馬強的岳母，說要幫他還錢。」男子對那人說。
那人抬頭看了我一眼，「老太太，你知道你女婿欠了多少錢嗎？」
「十五萬。」我平靜地說，「我可以先還五萬，但我要見到馬強，確認他的安全。」
男人似乎對我的冷靜感到意外，「馬強在後面房間，你女婿膽子不小啊，居然想耍賴不還錢。」
「我能見見他嗎？」
男人揮揮手，示意手下去帶人。不一會兒，馬強被帶了進來，臉上有明顯的傷痕，嘴角流血，看到我時，眼中滿是驚訝和羞愧。
「媽？您怎麼來了？」馬強艱難地說。
「你還認得這是你岳母？」我冷冷地說，「看看你做的好事！」
馬強低下頭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我轉向那個男人，「這位老闆，我女婿欠你多少錢，我替他還，但我有幾個條件。」
「哦？什麼條件？」男人饒有興趣地問。
「第一，我要一份正式的借據，上面寫明欠款金額和利息。第二，我要你保證不再找我女兒女婿的麻煩。第三，我現在只能給你五萬，剩下的分期還，每月一萬，十個月還清。」
男人笑了，「老太太，你很有意思。但你憑什麼認為我會答應你的條件？」
我直視他的眼睛，「因為我會報警。我知道這裡是非法賭場，你們放高利貸，毆打欠債人。如果我出了什麼事，警察會找上門來。你們不想招惹這樣的麻煩。」
男人的笑容僵在臉上，眼神變得危險，「你威脅我？」
「不，我只是在陳述事實。」我從包里拿出五萬元現金，這是我這些年的全部積蓄，「拿著這些錢，放我女婿回家，我們各退一步。」
男人盯著我看了很久，忽然大笑起來，「有意思！真有意思！馬強，你岳母比你有種多了。」他轉向我，「行，我答應你的條件。不過利息照算，每月還款一萬五，還十個月。」
「一萬二，不能再多了。」我堅定地說。
男人思考了一下，「成交。」
他讓手下人寫了一份借據，我仔細檢查了內容，確認無誤後，把錢交給他，拉著馬強離開了那個地方。
回家的路上，馬強一直低著頭，不敢看我。
「媽，對不起……」他哽咽著說。
「對不起有用嗎？」我厲聲問道，「你可知道你這是在拿一家人的安全開玩笑？」
「我知道錯了，媽。我發誓再也不賭博了。」馬強抹著眼淚。
「你跟我發誓有什麼用？你要跟你老婆孩子發誓。」我嘆了口氣，「馬強，我幫你這一次，是看在麗麗和小強的份上。但如果你再犯，我絕不會再管。」
「媽，我一定改，我發誓。」
回到楊麗家，她看到馬強的傷勢，驚慌失措。我把事情經過告訴她，她哭著向我道歉，馬強也跪在地上求我原諒。
「起來吧，都是一家人。」我扶起馬強，「但我有個條件。」
「媽，您說。」楊麗急忙說。
「馬強必須戒賭，而且每個月的還款，必須由你們自己想辦法。我已經拿出了全部積蓄，沒有更多的錢了。」
「媽，我們一定會自己還錢的。」楊麗保證道。
「還有，」我看著馬強，「你必須每周去參加戒賭互助會，我會定期檢查的。」
馬強點點頭，「媽，我保證。」
我離開楊麗家時，心情複雜。這場風波看似暫時平息，但我明白，馬強戒賭和還債的道路還很長。我只希望這次的教訓能讓他真正改過自新，不再讓家人受苦。
回到家，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。五萬元是我這些年的全部積蓄，本打算留著養老用的。現在全部給了債主，我不得不重新規劃我的晚年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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