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哎呀，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斤斤計較呢？」婆婆的語氣變得不悅，「當初浩子說你大方，看來是我看錯了。」
這句話刺痛了我。我沒有再說什麼，默默地走開了。但從那一刻起，我心裡的某個地方開始崩塌。
晚上，我在廚房做飯時，聽到小姑子王莉在客廳對著電話大聲抱怨：「這地方太小了，而且我嫂子好像不太歡迎我們，整天板著臉。」
我的手一抖，差點切到手指。這是我的底線：我可以忍受他們的打擾，可以默默承擔增加的家務和費用，但我無法接受在自己辛苦維持的家中被如此誤解和詆毀。
那天晚上，我徹夜難眠。第二天早上，我去超市買菜時，突然改變主意，開車去了我父母家。
「媽，我想帶思思回來住幾天。」我對著驚訝的母親說。
「怎麼了？和王浩吵架了？」母親關切地問。
我把這一個月來的事情全部告訴了她，說著說著，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。
「我真的盡力了，媽。但我感覺我在自己家裡卻像個外人，沒有人在乎我和思思的感受。」
母親輕輕拍著我的背，「傻孩子，何必受這氣？帶思思回來住吧，看看王浩會不會意識到問題。」
當天下午，我接思思放學後，直接回了娘家。我給王浩發了一條消息：「我和思思暫時住我媽媽家。你家人的事，你自己看著辦吧。」
03
我帶著思思回到娘家的第一晚，手機響個不停。王浩的電話一個接一個，最後索性直接關機了。我知道他肯定慌了，但這一次，我決定不再心軟。
娘家的寧靜讓我和思思都鬆了一口氣。思思在外婆的懷抱里撒嬌，看起來比在家裡放鬆多了。
「媽媽，我們可以一直住在外婆家嗎？」臨睡前，思思天真地問我。
這個問題讓我心裡一痛。一個四歲的孩子，竟然不願意回自己的家。
「寶貝，我們只是暫時來住幾天。」我親吻她的額頭，「等爸爸把事情處理好，我們就回去。」
「那些叔叔阿姨會走嗎？」思思追問。
「會的，他們總會走的。」我說，雖然連自己都不太相信。
第二天一早，我打開手機，發現有20多個未接來電和十幾條微信。大部分是王浩的，還有幾個是婆婆打來的。我深吸一口氣，回撥了王浩的電話。
「你終於接電話了！」王浩的聲音又急又氣，「你怎麼能這樣帶著思思就走了？我媽都急死了！」
「我走得光明正大，還給你發了消息。」我冷靜地回答，「怎麼，你媽急了，你自己不急嗎？」
「你這是什麼意思？我們是夫妻，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？非要這樣鬧得人盡皆知？」
「好好說？王浩，這一個月我說了多少次了？有用嗎？」我的聲音開始顫抖，「我和思思在自己家裡卻像是寄人籬下，這就是你想要的家庭生活嗎？」
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，然後王浩的聲音緩和下來：「我知道你受委屈了，但你也應該理解我的難處。他們畢竟是我的父母和家人...」
「我當然理解，所以我這一個月什麼都沒說，任勞任怨。可是王浩，理解是相互的。你的父母和家人住進我們家，三台空調24小時不停地開，水電費飆升，家務活增加，思思的生活被打亂，有誰體諒過我們？」
「那你想怎麼樣？」王浩的語氣又硬了起來。
「我不想怎麼樣，我只是累了。」我嘆了口氣，「我需要休息，思思也需要。至於你家人的事，你自己看著辦吧。」
「你這是逼我選擇？」
「不，我沒有讓你選擇。我只是暫時退出這個局面，讓你自己好好想想。等你想清楚了，我們再談。」
掛斷電話後，我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輕鬆，儘管我知道這個問題遠未解決。
當天下午，王浩出現在我父母家門口，手裡還拎著思思最喜歡的玩具。
「小雅，我們能談談嗎？」他的眼中帶著歉意。
我讓父母帶著思思去院子裡玩，然後和王浩坐在了客廳。
「我跟我媽他們談過了，」王浩開門見山，「我說你工作太累，需要安靜的環境休息。他們...呃...他們說再住一周就回去。」
我搖搖頭，苦笑道：「又是一周，然後呢？再延長一周，再一周？王浩，這已經不是時間長短的問題了。」
「那是什麼問題？」
「是尊重的問題，是界限的問題！」我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，「我不介意你的家人來我們家住，即使是避暑。但我介意的是，沒有人在乎我們的感受，沒有人關心這個家的負擔全部壓在我身上！」
「我...我沒注意到這些...」王浩低下頭。
「你當然沒注意到，因為你只在乎你父母的感受。」我直視著他的眼睛，「你知道思思最近總是做噩夢嗎？你知道我每天早上五點起床準備七個人的早餐有多累嗎？你知道上個月的電費單我到現在還沒敢給你看嗎？」
「多少錢？」王浩問。
「2783元。」我回答，「是平時的四倍多。」
王浩明顯吃了一驚，「這麼多？」
「是啊，三台空調24小時不停地開，你覺得會少嗎？更不要說水費、燃氣費和日常開銷了。」
「我...我會出這筆錢的。」王浩有些尷尬地說。
「不是錢的問題！」我終於忍不住提高了聲音，「王浩，我們結婚五年了，什麼時候我跟你計較過錢？我在乎的是態度！你父母和家人住進我們家，享受著我們的一切，卻連基本的體諒都沒有！」
王浩沉默了很久，然後抬起頭，眼中帶著我很少見到的堅定：「你說得對，我錯了。我一直以為自己在兩邊平衡，結果卻傷害了你和思思。我今天回去就和他們說清楚。」
「說什麼？」我問。
「就說我們家太小，不適合這麼多人長期住。他們必須在這周內回去。」王浩說，「另外，這段時間的額外開銷，我會讓他們分擔。」
我看著他，心裡仍有疑慮：「你真的能做到嗎？不會又妥協了？」
「我保證。」王浩握住我的手，「小雅，對不起，我忽視了你的感受。我不該讓你一個人承擔這麼多。」
我沒有立即回應他的道歉，只是輕聲說：「行動比語言更重要，王浩。我會等你的好消息。」
王浩離開後，我坐在窗前發獃。我不知道他能不能真的說服他的家人離開，但至少，我已經為自己和女兒爭取到了一絲尊嚴。
04
在娘家住了三天後，王浩又來了。這次，他的表情明顯輕鬆了許多。
「都解決了。」他坐下來對我說，「他們後天就回去。」
我有些意外，「這麼快？他們沒有反對嗎？」
王浩苦笑了一下，「當然有。我媽一開始非常生氣，說我重色輕親，被你牽著鼻子走。我爸倒是比較理解，說是我們太打擾了。二姐他們無所謂，反正他們本來也計劃下周回去。最難搞的是小妹，她說她暑假還有一個月，不想回那個熱得要命的家。」
「那你怎麼說服他們的？」
「我把電費單給他們看了，然後坦白地說，我們負擔不起這麼多人的開銷。」王浩嘆了口氣，「當然，這只是一方面。更重要的是，我告訴他們，如果他們真的關心我，就應該尊重我的家庭生活。」
「他們接受了？」
「我媽最後是接受了，雖然還是有點不情願。」王浩搖搖頭，「但在我堅持下，他們同意了分擔這段時間的額外開銷。我媽說會給我們轉2000元。」
我不由得有些感動，這可能是王浩第一次這樣堅定地站在我這一邊。
「還有，」王浩繼續說，「我跟他們約法三章：以後來我們家，必須提前商量；住的時間不能超過一周；要遵守我們家的作息規律，特別是思思的休息時間。」
「你真的這麼說了？」我有些不敢相信。
「嗯，我想了很多。」王浩握住我的手，「這幾天沒有你和思思在家，我才發現家裡有多麼吵鬧。我媽他們習慣了自己的生活方式，根本沒考慮到我們的感受。我...我以前太顧及他們的面子了，卻忽視了你的付出。」
看到王浩真誠的悔意，我心裡的堅冰開始融化。但我還有一個疑問：「那小莉呢？她不是還不想回去嗎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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