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的時候，陳偉已經在了。
他看起來有點憔悴，眼睛裡都是紅血絲。
「曉雅。」
看見她，陳偉站起來，想拉她的手。
林曉雅躲開了，在他對面坐下。
「東西帶了嗎？」
「什麼東西？」
「借條，還有轉帳記錄。」
陳偉臉色變了變。
「曉雅，我們一定要這樣嗎？我們是一家人啊……」
「一家人？」
林曉雅笑了：「陳偉，一家人會把我當外人嗎？一家人會一次次算計我的錢，我的房子嗎？」
「那都是媽的主意，我也不想的……」
「那你為什麼不阻止？」
林曉雅看著他：「你媽為難我的時候，你為什麼不阻止？你媽要我的東西的時候，你為什麼不阻止？陳偉，你不是不想，你是不敢，你是不在乎。你不在乎我受委屈，你不在乎我難不難過，你在乎的只有你媽，只有你自己。」
「不是的，曉雅，我在乎你……」
「夠了。」
林曉雅打斷他：「我今天來，不是聽你說這些的。三十萬，什麼時候還？」
陳偉愣住了。
「曉雅，你認真的？」
「你看我像開玩笑嗎？」
林曉雅從包里拿出複印件，推到他面前。
「這是借條和轉帳記錄的複印件，原件在我手裡。我給你一周時間，把錢還我。否則，我們就法院見。」
陳偉看著那些複印件，臉色一點點變白。
「曉雅，我沒那麼多錢……」
「那就去借，去湊，那是你的事。」
林曉雅站起來：「一周後，如果我沒收到錢，律師函會寄到你公司。」
說完，她轉身就走。
「林曉雅！」
陳偉在身後喊她。
她沒回頭。
走出咖啡館，陽光刺眼。
她抬手擋了擋眼睛。
然後，繼續往前走。
腳步很輕快。
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。
接下來的幾天，風平浪靜。
陳偉沒再聯繫她。
婆婆也沒再找她。
林曉雅照常上班，下班，回蘇晴家。
偶爾跟蘇晴出去吃飯，逛街。
日子過得平淡，但踏實。
周五晚上，她接到媽媽的電話。
「雅雅，你這周回家嗎？」
「回，明天就回。」
「好，媽給你做你愛吃的糖醋魚。」
掛了電話，林曉雅心裡暖暖的。
這世上，終究還有人心疼她。
周六，她回了爸媽家。
一進門，媽媽就拉住她，上下打量。
「瘦了，是不是沒好好吃飯？」
「沒有，我吃得好著呢。」
「好什麼好，下巴都尖了。」
媽媽心疼得不行：「陳偉那小子，是不是又欺負你了？」
「沒有，媽，我們挺好的。」
林曉雅不想讓媽媽擔心。
「好什麼好，你以為我不知道？」
媽媽嘆氣：「你王阿姨都跟我說了，說看見你拖著箱子從家裡出來，是不是吵架了？」
王阿姨是她們小區的鄰居，嘴特別碎。
「嗯，吵了一架，我出來住幾天，冷靜冷靜。」
「早就該冷靜冷靜了。」
媽媽拉著她坐下：「雅雅，媽跟你說，這婚姻啊，是兩個人的事，要是只有你一個人付出，那遲早得散。陳偉那孩子，媽早就看出來了，靠不住。」
林曉雅鼻子一酸。
「媽，我是不是特別傻？」
「傻什麼傻，我閨女最聰明了。」
媽媽摟住她：「就是心太軟，太重感情。這沒什麼不好，但得看對誰。對值得的人，重感情是好事。對不值得的人，那就是傻。」
林曉雅靠在媽媽懷裡，覺得特別踏實。
是啊，她早該明白的。
可惜，明白得太晚了。
在爸媽家住了兩天，周日下午，林曉雅回了蘇晴家。
剛進門，就接到陳偉的電話。
「曉雅，我們談談。」
「錢湊齊了？」
「不是錢的事……是我媽，她住院了。」
林曉雅愣了下。
「住院了？怎麼回事？」
「心臟病，醫生說得做手術，要二十萬。」
陳偉聲音裡帶著哭腔：「曉雅，我實在沒辦法了，你能不能……先借我點錢？等我媽手術做完了，我一定還你。」
林曉雅沉默了很久。
然後，她說：
「陳偉，我們離婚吧。」
「什麼？」
「我說，我們離婚。」
林曉雅很平靜：「離婚協議我已經擬好了，三十萬，加上你媽手術的二十萬，一共五十萬，算是我借你的。離婚後，你慢慢還。」
「林曉雅！你還是人嗎？我媽都住院了，你還想著離婚？」
「我怎麼不是人了？」
林曉雅反問：「你媽住院，我很難過，但我不是醫生，我救不了她。至於錢，我已經借給你三十萬了，你一分沒還。現在又要二十萬，我憑什麼借給你？」
「憑你是我老婆！」
「很快就不是了。」
林曉雅說：「明天，我會把離婚協議寄給你。你簽了，錢我打給你。不簽，那我們就法院見。」
說完，她掛了電話。
手在抖。
心也在抖。
但她不後悔。
善良要有鋒芒，否則就是軟弱。
她軟弱了三年，夠了。
第二天，林曉雅把離婚協議寄了出去。
同時寄出的，還有一封律師函。
蘇晴說，雙管齊下，效果更好。
三天後，陳偉打來電話。
聲音嘶啞。
「曉雅，協議我看了，五十萬太多了，我拿不出來。」
「那就法院判，判多少是多少。」
「你非要這麼絕情嗎？」
「絕情的是誰？」
林曉雅冷笑：「陳偉，這三年，我對你們家怎麼樣，你心裡清楚。可你們家對我呢？把我當傭人，當提款機，當外人。現在，你說我絕情？」
陳偉不說話了。
「五十萬，一分不能少。你媽的手術，我可以先墊付，但你要寫借條，算利息。」
「利息？林曉雅，你……」
「我怎麼？我欠你的？」
林曉雅打斷他：「陳偉，我不是聖母，沒義務一而再再而三地幫你。這五十萬，你要就要，不要就等著法院傳票。」
電話那頭，是長久的沉默。
然後，陳偉說：
「好，我簽。」
「明智的選擇。」
林曉雅掛了電話。
手不抖了。
心也不抖了。
她知道，從這一刻起，她重生了。
三天後，陳偉簽了離婚協議。
五十萬的借條，也簽了。
林曉雅把錢打給了他。
二十萬手術費，三十萬是之前的借款清算。
錢到帳的那天，陳偉發來一條信息：
「曉雅，對不起。」
林曉雅看了，沒回。
對不起有什麼用？
傷害已經造成了。
有些事，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抹平的。
離婚手續辦得很快。
從民政局出來那天，陽光很好。
陳偉看著林曉雅，欲言又又止。
「曉雅，我們……」
「我們沒關係了。」
林曉雅打斷他：「錢，按借條上的時間還。如果逾期，我會起訴。」
說完，她轉身走了。
沒回頭。
一次都沒有。
從那天起，林曉雅開始了新生活。
她把租出去的房子收了回來，重新裝修，自己住。
她換了工作，從銀行櫃員跳槽到一家金融公司，工資翻了一倍。
她報了瑜伽班，學了烘焙，周末跟朋友出去爬山，逛街，看電影。
日子過得充實而快樂。
偶爾，她會從共同朋友那裡聽到陳偉的消息。
說他媽手術很成功，但欠了一屁股債。
說他工作不順，被裁員了。
說他現在到處打零工，過得挺慘的。
林曉雅聽了，心裡沒什麼波瀾。
不恨，也不心疼。
就像聽一個陌生人的故事。
半年後，林曉雅遇到了一個人。
叫周明，是合作公司的項目經理。
成熟，穩重，懂得尊重人。
他追她，很用心。
送花，送的不是玫瑰，是她喜歡的向日葵。
請吃飯，會先問她喜歡什麼口味。
約會，會提前規劃好行程，徵求她的意見。
林曉雅一開始是抗拒的。
上一段婚姻，讓她對感情失去了信心。
但周明很有耐心。
他不急不躁，像溫水煮青蛙，一點點滲透進她的生活。
一年後，林曉雅答應了周明的追求。
戀愛，見家長，求婚。
一切都水到渠成。
婚禮那天，陽光明媚。
林曉雅穿著婚紗，站在鏡子前，看著裡面的自己。
嘴角帶著笑，眼裡有光。
蘇晴作為伴娘，站在她身邊。
「真好看。」
「謝謝。」
「後悔嗎？」
「後悔什麼？」
「後悔離開陳偉。」
林曉雅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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