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完，直接掛了視頻。
陳浩看著我，臉色也不好看。
「你就不能順著媽一次？」
「非得惹她生氣？」
我看著他，突然什麼都不想說了。
「我去睡覺了。」
「林薇薇！」他叫住我。
「明天，不管發生什麼，你都給我忍著。」
「媽年紀大了，身體不好，不能受氣。」
「要是把她氣出個好歹，我饒不了你。」
我轉過身，看著他。
「陳浩，在你心裡，我到底是你老婆，還是你們家的保姆？」
「你胡說什麼呢！」
「我胡說？」我笑了，眼淚卻掉下來。
「從結婚到現在，我忍了多少次，讓了多少次，你看不見嗎？」
「你媽說什麼就是什麼，我有一句怨言嗎？」
「可你們呢？誰考慮過我的感受？」
「明天是我們結婚紀念日！我也有工作！我也有自己的事！」
「為什麼就非得是我犧牲？為什麼？」
陳浩張了張嘴，沒說出話來。
「算了。」我擦掉眼淚。
「明天，我會做飯。」
「但這是最後一次。」
「以後，你們家的事，別找我。」
說完，我進了臥室，反鎖了門。
門外，陳浩站了很久。
最後，腳步聲遠去。
我靠在門上，慢慢滑坐在地上。
眼淚止不住地流。
卻一點聲音都沒有。
第二天一早，我五點就起床了。
先去菜市場，按照婆婆給的菜單，一樣一樣買食材。
活蝦、鮮魚、排骨、五花肉……
大包小包，拎得手都勒紅了。
回到家，剛七點。
陳浩還在睡覺。
我沒叫他，一個人開始準備。
洗菜、切菜、腌制、熬湯……
二十道菜，光是備菜就得三四個小時。
八點半，陳浩起床了。
看見我在廚房忙，隨口說了句：「這麼早啊。」
然後就進了衛生間。
九點，陳婷來了。
一進門就嚷嚷：「哎呀薇薇，你怎麼做這麼多菜？媽也真是的，來幾個人而已，隨便做點不就行了。」
我看了她一眼。
她今天打扮得很精緻，新做的頭髮，新買的裙子。
手上拎著個小包，一看就不是來幹活的。
「姐，你能幫我切一下蔥姜蒜嗎？」
「哎呀，我這剛做的指甲，不能碰水。」她伸出手，給我看她新做的美甲。
「要不你讓陳浩切吧。」
「他還在打遊戲。」
「那……那你先切著，我幫你看著火。」
她說著，搬了把椅子坐在廚房門口，開始玩手機。
我轉過頭，繼續切菜。
刀刃落在案板上，發出沉悶的聲音。
十點，陳磊帶著女朋友來了。
女朋友叫小雅，第一次來家裡，有點拘謹。
「嫂子，需要幫忙嗎？」
「不用不用。」陳婷搶著說，「薇薇一個人就行，她習慣了。」
「你坐著，吃水果。」
小雅看著我，眼神有點同情。
我沖她笑笑：「沒事，你們去客廳坐吧。」
十一點，婆婆來了。
一進門就開始指揮。
「薇薇，蝦處理了嗎？要挑蝦線啊。」
「魚腌了沒？得多放點料酒去腥。」
「湯熬得怎麼樣了？我看看。」
她掀開鍋蓋，皺眉：「這湯顏色不對啊，是不是火候不夠？」
「媽，這才熬了一個小時。」
「一個小時？那怎麼行，老鴨湯最少得熬三個小時。」
「現在熬也來不及了。」
「你說你這孩子，做事怎麼這麼沒規劃？」
我沒說話，繼續切菜。
十二點，客人們陸續到了。
八個阿姨，加上婆婆，九個人。
一進門，客廳就擠滿了。
「哎喲，這就是浩子媳婦啊，真俊。」
「聽說手藝特別好，今天咱們有口福了。」
「老陳啊，你真有福氣，兒子能幹，兒媳婦也孝順。」
婆婆笑得合不攏嘴。
「那是，我們家薇薇啊，最懂事了。」
「來來來，大家坐，馬上就開飯。」
我還在廚房裡炒菜。
油煙嗆得我直咳嗽。
客廳里歡聲笑語，熱鬧非凡。
我這邊，一個人，二十道菜。
陳浩進來過一次，拿飲料。
「還要多久？」
「半個小時。」
「快點啊，客人都餓了。」
說完，又出去了。
我看著他的背影，突然覺得特別累。
不是身體累。
是心累。
下午一點，菜終於上齊了。
二十道菜，擺滿了整個餐桌。
婆婆招呼大家入座。
「來來來，別客氣，都是家常菜。」
「薇薇，你也坐啊。」
我解下圍裙，在陳浩旁邊坐下。
手在抖。
是累的。
「浩子媳婦真能幹，這一桌子菜，看著就香。」
「是啊，老陳，你這兒媳婦比五星級酒店大廚都不差。」
婆婆臉上笑開了花。
「那是，我挑的兒媳婦，能差嗎？」
「大家快嘗嘗。」
阿姨們開始動筷子。
「嗯，這個紅燒肉好吃，肥而不膩。」
「糖醋排骨也不錯，酸甜適中。」
「就是這魚有點咸了。」
「湯也淡了點。」
「蝦不太新鮮吧？肉質有點柴。」
她們一邊吃，一邊點評。
婆婆的臉色有點掛不住。
「薇薇，怎麼回事？是不是沒做好？」
我低著頭，沒說話。
陳浩在桌下踢了我一腳。
「媽，薇薇忙了一上午，可能太累了。」
「累就能把菜做成這樣？」婆婆不高興了。
「我昨天特意囑咐你，要用心，你怎麼回事？」
「是不是嫌媽麻煩，故意敷衍？」
「我沒有。」
「那為什麼做成這樣？」
我抬起頭，看著她。
「媽，二十道菜，我一個人從早上五點忙到現在。」
「您還要我怎麼樣？」
「你這是什麼態度！」婆婆啪地放下筷子。
「讓你做幾個菜，委屈你了？」
「當著這麼多阿姨的面，你給我甩臉子？」
陳浩趕緊打圓場。
「媽，薇薇不是那個意思。」
「她就是累了，您別生氣。」
「累？誰不累？」婆婆聲音越來越高。
「我年輕的時候，伺候公婆，照顧孩子，還得下地幹活，我說過累嗎？」
「現在讓你們做頓飯，就這不行那不行。」
「怎麼，我使喚不動你了？」
客廳里瞬間安靜下來。
所有阿姨都看著我們。
陳婷也開口了：「薇薇，媽今天高興，你就少說兩句。」
陳磊也說：「是啊嫂子，給媽道個歉。」
我看著他們。
婆婆，陳浩，陳婷，陳磊。
還有一桌子的客人。
突然覺得特別可笑。
「對不起。」我站起來。
「我身體不舒服，先回房了。」
說完，我轉身進了臥室。
身後，傳來婆婆的罵聲。
「你看看，你看看，什麼態度！」
「我真是造了什麼孽，娶這麼個兒媳婦回來！」
「浩子，你今天必須給我個說法！」
我關上門，把所有的聲音都隔絕在外。
靠在門上，慢慢蹲下身。
眼淚終於流下來。
卻沒有聲音。
哭都不敢哭出聲。
因為怕被聽見。
怕被說矯情。
門外，陳浩在敲門。
「薇薇，開門。」
「媽生氣了，你出來道個歉。」
「薇薇！」
我沒動。
過了一會，敲門聲停了。
腳步聲遠去。
我坐在地上，抱著膝蓋。
突然想起三年前，和陳浩剛結婚的時候。
那時候，婆婆對我很好。
說我懂事，說我勤快，說陳浩娶到我是福氣。
是從什麼時候變的呢？
大概是從陳浩升職加薪開始。
大概是從我工作越來越忙開始。
大概是從婆婆搬來和我們一起住開始。
她開始嫌我不夠顧家。
嫌我加班太多。
嫌我賺得不如陳浩多。
嫌我結婚三年還沒生孩子。
所有的好，都變成了挑剔。
所有的付出，都變成了理所當然。
手機震動了一下。
是蘇小雨發來的微信。
「怎麼樣？撐住了嗎？」
我回：「沒有。」
「哭了？」
「嗯。」
「陳浩呢？」
「在外面陪客人。」
蘇小雨發了個憤怒的表情。
「狗男人！」
「薇薇，聽我的，現在，立刻，收拾東西，出來。」
「我開車去接你。」
我猶豫了。
「可是……」
「可是什麼？你還想在那待著？」
「讓他們自己收拾爛攤子去。」
「這次你不硬氣，以後他們更欺負你。」
我看著手機螢幕。
門外又傳來婆婆的聲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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