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雪猛地回過神來,她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,尖叫起來。
「陳默!你這個王八蛋!」
她發瘋似的翻找著手機,手指因為慌亂而顫抖不停。
她撥打我的電話。
「對不起,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……」
她不死心,一遍又一遍地撥打。
得到的回應,永遠是那冰冷的系統女聲。
她又去點開我的微信頭像,輸入框里打了一長串的咒罵。
點擊發送。
一個紅色的感嘆號,刺眼地跳了出來。
——消息已發出,但被對方拒收了。
拉黑。
電話,微信,所有能聯繫到我的方式,都被我切斷了。
林雪的身體晃了晃,幾乎站立不穩。
她弟弟林浩擠了過來,滿臉通紅,不知道是喝多了還是氣的。
「你他媽的耍我們呢?沒錢結帳?我姐夫呢?」
前台經理只是平靜地看著他:「先生,請注意您的言辭。無論如何,請先把帳結了。」
「結你媽!我他媽哪有五百萬!」林浩開始撒潑耍橫,伸手就要去推搡經理。
「保安!」經理臉色一沉,對講機里傳來一聲低喝。
幾個身材高大的保安立刻圍了上來,像拎小雞一樣,將還在叫囂的林浩牢牢控制住。
前岳父岳母的臉色,已經從鐵青變成了死灰。
他們想找酒店的熟人求情,可是在這種頂級酒店,他們那點微不足道的人脈,根本說不上話。
沒有人理會他們。
所有人都像在看一場鬧劇一樣,看著他們一家。
林雪的呼吸變得急促,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。
她最後的希望,是她的「新靠山」。
她顫抖著手,撥通了王總的電話。
「王哥,救我……我這邊出了點事……」
電話那頭的王總,聲音含含糊糊,似乎也在酒桌上。
「小雪啊,什麼事啊?我這邊正忙著呢……」
「我的卡被凍結了,五百萬的帳結不了……王哥,你能不能先幫我墊一下……」
「五百萬?!」王總的聲音瞬間清醒了不少,「小雪啊,不是我不幫你,我這邊周轉也緊張……要不你再想想別的辦法?」
說完,對方就匆匆掛斷了電話。
林雪握著手機,呆立在原地,最後的血色也從她臉上褪去。
她終於明白,自己從萬眾矚目的焦點,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丑。
最終,在酒店經理的「建議」下,林雪被迫簽下了一張巨額欠條。
那輛她用來炫耀的紅色保時捷,也被當場扣下作為抵押。
我看著手機里傳來的最後一張照片。
照片上,林雪失魂落魄地坐在酒店門口的台階上,昂貴的禮服皺巴巴的,精緻的妝容也哭花了。
曾經的驕傲和虛榮,被撕得粉碎。
我沒有任何快意。
心中只剩下無盡的冷漠。
林雪,這十年的婚姻,就在你成為全城笑柄的這一刻,徹底終結了。
我對你最後的情分,也煙消雲散。
遊戲,現在才剛剛開始。
手機螢幕的光,在我臉上投下一片冷白。
我向後靠在租來的單身公寓的沙發上,閉上了眼睛。
十年的過往,如同一部壓抑的黑白電影,在我腦海中不受控制地循環放映。
十年前,我和林雪結婚時,我不是現在這個「窩囊廢」。
我有一家不大不小,但正在蓬勃發展的科技公司。
我以為,我和林雪的結合,是愛情最好的歸宿。
我以為,我會給她幸福。
現在想來,真是天真得可笑。
婚後的第一年,岳母生了場病,不算嚴重,但她堅持要去最好的私立醫院,住最貴的單人病房。
林雪抱著我的胳膊,眼眶紅紅的:「陳默,那是我媽,我不能讓她受一點委屈。」
我二話沒說,拿出了公司帳上準備用來研發的二十萬。
沒過多久,她弟弟林浩要買婚房,首付差五十萬。
岳父找到我,語重心長:「陳默,你和小雪都結婚了,林浩就是你親弟弟。當哥的,能不幫一把嗎?」
林雪在一旁附和:「是啊,我爸媽就這麼一個兒子,你不幫他,他們會戳我脊梁骨的。」
為了這所謂的「面子」,我掏空了公司最後的流動資金,甚至還向朋友借了錢。
公司的發展,因此停滯。
但這只是一個開始。
林浩結了婚,又要買車,說沒輛豪車在朋友面前抬不起頭。
林雪直接把看中的寶馬車型照片發給我:「老公,你看這輛怎麼樣?我弟肯定喜歡。」
我告訴她,公司資金周轉不開了。
她立刻就變了臉:「陳默你什麼意思?我弟結婚買房你都出了,現在一輛車你就不樂意了?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家就是累贅?」
那是我第一次,因為錢和她爭吵。
結果是我妥協了。
我背著所有人,貸了一筆款,給林浩買了那輛他夢寐以求的寶馬。
從那天起,他們的索取變得變本加厲,理所當然。
岳母今天要買進口保健品,岳父明天要換全套紅木家具,林浩的妻子要去歐洲旅遊……
我像一個不知疲倦的提款機,不斷地滿足著他們無窮無盡的慾望。
我的公司,就在這樣一次次的「失血」中,慢慢走向了衰敗。
終於,在一次關鍵項目失敗後,資金鍊徹底斷裂。
公司破產了。
我從一個還算體面的創業老闆,一夜之間,變成了一個負債纍纍的失敗者。
我記得那天,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。
林雪沒有一句安慰。
她坐在沙發上,一邊修著指甲,一邊冷冷地瞥了我一眼。
「公司沒了?」
「嗯。」
「錢呢?」
「沒了。」
她吹了吹指甲上的碎屑,語氣平淡得像在談論天氣。
「那以後怎麼過?」
我看著她,希望能從她臉上看到的關心。
但我只看到了失望和嫌棄。
「我會想辦法的。」我說,「我可以去送外賣,送快遞,總能賺錢。」
她嗤笑一聲,那笑聲尖銳刺耳。
「送外賣?陳默,你別丟我的人了。」
從那天起,我在這個家裡的地位,就徹底淪為了底層。
我起早貪黑地送外賣,一天跑十幾個小時,風雨無阻。
晚上回到家,迎接我的,往往是冰冷的飯菜和林雪的抱怨。
「今天怎麼才賺這麼點?還不夠我買個包的。」
「你看人家誰誰誰的老公,又升職了,你呢?就知道送你那破外賣。」
「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霉,才會嫁給你這種沒出息的男人。」
PUA,冷暴力,無休止的貶低。
我的尊嚴,被她和她的家人,一點一點地踩在腳下,碾得粉碎。
岳父岳母更是連正眼都懶得瞧我。
每次家庭聚會,我都像個局外人,默默地坐在角落。
他們談論著誰家又換了豪宅,誰家孩子進了名企,然後用憐憫又鄙夷的眼神掃過我。
林浩更是當著所有親戚的面,嘲笑我是他們家的「長期飯票」,還是打了折的那種。
我曾經憤怒,曾經爭辯,但換來的,是林雪更加歇斯底里的指責。
「陳默!你能不能成熟點?我家人說你兩句怎麼了?你現在這個樣子,還不讓人說了?」
漸漸地,我沉默了。
不是麻木,而是在這無盡的壓抑和窒 C 中,我的心一點點變冷,變硬。
我開始意識到,他們不是我的家人。
他們是一群寄生在我身上的吸血鬼。
我必須擺脫他們。
但我不能就這麼狼狽地離開。
我要讓他們,為這十年的所作所為,付出代價。
一個秘密的計劃,在我腦中悄然成形。
我聯繫上了我的大學同學,蘇晴。
她如今已經是國內頂尖的律師,也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。
我把我當年創業失敗前,留下的最後一筆備用金,也是我瞞著所有人的私房錢,全部交給了她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