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偉端著熱氣騰騰的長壽麵，臉上堆著笑，小心翼翼地穿過喧鬧的堂屋。
今天是奶奶七十大壽，院裡院外擠滿了親戚鄰里，空氣中瀰漫著飯菜香和嘈雜的談笑。
母親張蘭還在灶房和大姑李秀芬忙碌著，為最後的幾個大菜收尾。
李偉心裡盤算著，等這碗面端上去，壽宴就算齊活了。
他隱約聽到大姑尖利的嗓音又在挑剔著什麼，母親只是低聲應和。
這種場景他早已習慣，母親在這個家裡的地位，就像這灶房的油煙，少不了，卻也常被忽視。
他嘆了口氣，只想趕緊結束這累人的一天。
然而，他絕不會想到，幾分鐘後，那慣常的挑剔會演變成一場他無法想像的風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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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：壽宴喧囂與暗流涌動
李家老宅今天格外熱鬧。紅燈籠高高掛起，喜慶的對聯貼滿了門框，院子裡足足擺了十張大圓桌，坐滿了前來祝壽的親朋。孩子們在桌縫間追逐打鬧，男人們抽著煙高聲划拳，女人們則圍在一起嗑著瓜子，聊著家長里短。
今天是李家老太太的七十大壽，在這個重視孝道和面子的鄉下，是件頂大的事。
李偉從省城請了三天假，特意趕回來給奶奶賀壽。他父親去世得早，是母親張蘭含辛茹苦把他和妹妹拉扯大，供他讀完了大學。如今他在城裡立了足，總想著多回報母親一些，可母親總說家裡都好，讓他安心工作。
此刻，他正幫著端菜遞水，忙得腳不沾地。目光卻時不時擔憂地瞟向灶房方向。
灶房裡，熱氣蒸騰，如同一個小型戰場。張蘭和今天壽宴的「總指揮」——大姑李秀芬，正在做最後的衝刺。
李秀芬是奶奶的大女兒，嫁到了鄰鎮，家境頗為殷實，為人一向強勢，在家裡說一不二。這次奶奶大壽，她早早回來，理所當然地接管了所有統籌安排工作，指揮得全家團團轉。
「張蘭！你那紅燒肉的火候到底行不行？別又像上次一樣燒得黑乎乎的，讓人看了就沒胃口！」李秀芬一邊麻利地擺著盤，一邊頭也不回地高聲數落。
張蘭正費力地攪動著大鍋里稠厚的羹湯，額上全是汗，聞言手頓了一下，低聲回道：「大姐，我看著火呢，這次不會了。」
「看著火？光看著有什麼用！得用心！說了多少次了，做事要靈醒點！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弟媳婦的份上，真不想讓你沾手，凈幫倒忙！」李秀芬的語氣充滿了不耐煩和鄙夷。
張蘭嘴唇動了動，最終什麼也沒說，只是默默加快了手裡的動作，背脊顯得愈發佝僂。
李偉在門口聽得真切，心裡一陣憋悶。大姑對他母親說話，從來都是這副居高臨下的口氣，仿佛母親不是李家的媳婦，而是她花錢雇來的短工。母親卻總是忍氣吞聲，說大姑就是刀子嘴豆腐心，都是一家人，計較那麼多幹嘛。
可李偉知道，那不是刀子嘴豆腐心，那就是刻薄。父親去世後，母親在這個家越發沒有地位，奶奶偏愛能說會道、家境好的大姑，對默默付出的母親視而不見。大姑更是仗著娘家撐腰，對母親呼來喝去慣了。
「哎呀！這湯！」李秀芬突然尖叫一聲，衝過來一把推開張蘭，「你看看你！攪個湯都能濺出來！這灶台剛擦乾淨的！真是笨手笨腳！」
滾燙的湯汁濺了幾滴在張蘭手背上，立刻紅了一片，她疼得縮了一下，卻先慌忙去擦灶台：「對不起大姐，我沒注意……」
「行了行了！一邊去！別在這礙事！」李秀芬嫌棄地揮揮手，像趕蒼蠅一樣，「去把外面那筐碗洗了，待會兒盛甜湯要用！」
那筐碗是宴席上剛撤下來的，油膩膩的，堆得像座小山。
李偉終於忍不住了，走進灶房：「大姑，碗我去洗吧，我媽忙了一上午了，讓她歇會兒。」
李秀芬斜睨了他一眼，皮笑肉不笑：「小偉啊，知道你孝順。不過這兒不用你，男人家哪能幹這些細活？讓你媽去就行了，她做慣了。」
「可是……」
「行了行了，」李秀芬打斷他，「趕緊去給奶奶把那碗長壽麵端上去，客人都等著呢！這兒有我和你媽就行。」
李偉還想說什麼，卻被母親用眼神制止了。張蘭對他輕輕搖頭，示意他別爭。
看著母親疲憊而隱忍的臉，李偉把話咽了回去，胸口堵得厲害。他默默端起那碗精心準備的長壽麵，轉身走了出去。
堂屋裡，壽星奶奶正坐在主位，穿著嶄新的綢緞衣裳，笑得合不攏嘴，接受著兒孫們的拜賀和紅包。大姑夫和大姑的兒子、兒媳圍在她身邊，說著俏皮話，逗得老太太哈哈大笑。一派母慈子孝、其樂融融的景象。
沒有人注意到灶房裡那個忙碌得腰都直不起來的身影。
李偉將面端到奶奶面前，說了幾句吉祥話。奶奶笑眯眯地接了，誇了他兩句，注意力很快又被大姑一家吸引過去。
宴席終於正式開始。一道道硬菜端上桌，賓客們推杯換盞，氣氛熱烈到了頂點。
李秀芬作為總指揮，風光無限，不停地接受著來自四面八方的恭維。
「秀芬真是能幹！把這公大事安排得井井有條！」
「老太太有福氣啊！大女兒這麼出息！」
李秀芬得意洋洋，聲音越發響亮：「哎呀，都是應該的！自家媽過壽，我不操心誰操心？別人啊，也指望不上！」
說這話時，她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剛忙完、正準備在角落找個位置坐下的張蘭。
張蘭低著頭，假裝沒聽見，只想趕緊坐下歇歇酸痛的腿腳。
然而，就在她快要坐下的時候，李秀芬突然又尖聲叫了起來：
「張蘭！你先別坐！」
全場的目光瞬間被吸引過來。
張蘭僵在原地，不知所措地看著李秀芬。
李秀芬快步走過來，指著桌上那盆剛剛端上來的、冒著熱氣的富貴蹄膀，眉頭擰成一個疙瘩：「這蹄膀是你燉的吧？」
張蘭心裡一咯噔，怯生生地點了點頭。
「我就知道！」李秀芬猛地一拍桌子，聲音陡然拔高，蓋過了所有的喧鬧，「你看看！這上面怎麼還有豬毛？！啊？！這麼明顯一根毛你沒看見？你這眼睛是出氣的嗎？！」
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那盆油光鋥亮的蹄膀上。果然，在皮肉連接處，粘著一根細小的、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的豬毛。
氣氛一下子變得尷尬起來。
張蘭的臉瞬間漲得通紅，手足無措地辯解：「我……我颳得很乾凈了……可能沒注意到……」
「沒注意到？！」李秀芬像是抓住了天大的把柄，聲音更加尖利刺耳，「這麼多客人！這麼重要的日子！你就給我們吃帶毛的肉？！你是存心給媽添堵是不是？！存心讓我丟臉是不是？！」
她越說越激動，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張蘭臉上：「我就知道你不能指望！一點小事都做不好！除了吃白飯還會幹什麼？剋死了我弟弟，現在又想來禍害媽的壽宴是不是？！」
「大姐！你怎麼能這麼說！」張蘭渾身發抖，眼淚在眼眶裡打轉。丈夫的死是她心中永遠的痛，被大姑這樣當眾揭開傷疤並肆意侮辱，讓她幾乎崩潰。
「我說錯了嗎？！」李秀芬不依不饒，手指幾乎戳到張蘭鼻子上，「自從你進了我們李家門，就沒帶來過好事！你就是個喪門星！」
惡毒的話語像冰冷的刀子，一刀刀割在張蘭心上，也割在了李偉的心上。
他猛地站起來，拳頭死死攥緊！
然而，還沒等他開口，更讓所有人震驚的一幕發生了。
暴怒中的李秀芬，竟然揚起了手！
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，在母親驚恐的眼神里——
「啪！」
一記響亮而清脆的耳光，狠狠地扇在了張蘭的臉上！
第二章：忍辱負重與怒火初燃
整個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。
所有人都驚呆了，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。
壽宴上，女兒當眾扇了弟媳婦耳光？！
這簡直是聞所未聞！
張蘭被打得懵了，頭歪向一邊，左臉頰上迅速浮現出一個清晰的巴掌印，火辣辣的疼。更多的是巨大的屈辱和震驚，讓她呆立在原地，忘記了反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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