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就當是我求你了,成全了我這一次,好嗎?」
「待我死後,你們還有生生世世的時間……」
江敘白猩紅著雙眼,大步朝我走了過來。
他一把將蘇荷扶了起來。
蘇荷順勢倒在了他的懷裡。
江敘白看著,心疼極了。
「蘇蘇別怕,若是她不肯,我便休妻!」
上一世,並沒有蘇荷親自來求我這齣。
江敘白沒有守到這等刺激,倒也沒有說出休妻二字。
眼下,大概是心疼得很了。
我氣極反笑。
「休妻?你有何理由休妻?」
「不孝有三,無後為大!你嫁我三年,卻始終未曾誕下孩子。單憑這一條,我便有足夠的理由!」
饒是已經知道他為了蘇荷沒有下限。
可這番話從他口中說出,我實在有些震驚。
我定定地看著他。
直到他心虛地移開了視線。
江敘白大抵是想起來了,我曾經有過一個孩子。
那時我們剛成婚不久。
我不知自個兒有了身孕,只覺得有些乏累。
他帶著我回去看蘇荷。
蘇荷躺在榻上,沒精神得很,又想吃城西的桃酥。
江敘白說要親自去買,她撒嬌著要他陪著。
「不如嫂嫂幫我去買吧?這些下人笨得很,每次買回來的都涼了。嫂嫂如此聰慧,定會好模好樣地替我帶回來的。」
江敘白看著我,眼中有著哀求的意味。
我去了。
為了讓那個桃酥不涼,我讓馬車走得快了一些。
一路顛簸之後,才感到不對勁。
我本就胎像不穩。
我的第一個孩子,便就這樣沒了。
事後,江敘白愧疚不已。
那段時間,整個人消瘦得不成樣子。
他整日整夜地守在我的身邊,就是蘇荷都沒能顧得上了。
看著他的樣子,我心軟了。
這件事情,便就這麼過去了。
現如今,他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。
我看著曾經滿院梨樹的院子,只剩下孤零零的一棵。
我徹底死心。
原本,就是要隨了他的意的。
「江敘白,我同你和離。」
7
大抵是將人安撫好了。
難得的,江敘白這是在蘇荷進府之後,第一次來到我的房中。
他說,蘇荷身子不好,唯恐夜裡會有什麼意外。
便將自個兒的東西搬到了她房間的隔壁。
「白日那番話,實在是心急之下才口不擇言的。雲錦,你會不會怪我的對不會?」
「我答應你,待蘇蘇身子徹底好起來,我便替她尋一個好人家,將她風風光光地嫁出去。至此,我對師傅的授業之恩也算報答完了。到時候,我定會好好疼惜你,我們再生個孩子,彌補你的委屈……」
所以啊,他明明什麼都知道。
他知曉我是委屈的。
往日最怕我受委屈的人,如今卻帶給我無盡的委屈。
我懶得再聽他說這些話,自顧自地收拾著包袱。
江敘白看見,立刻上前將我手中的衣衫揚在了地上。
「你這是在幹什麼?!」
「你想要去哪裡?」
我抬眸看他。
「既已和離,我再住在這裡就不合規矩了。我娘家現在雖沒人了,可府邸還在,兄長日後也會歸來,我搬過去住。」
江敘白不可置信地看著我。
「我不准!」
「我們明明說好了是做戲,你安心住在這兒便是。你是我的妻,一直都是。搬出去,像什麼樣子!」
我搖了搖頭。
「沒人說過這是同你做戲。既然你堅持和離,便沒有再回頭的道理。江敘白,你我之間已經緣盡了。」
「若你執意不讓我走,我便報官。官府管不了你,我便告到聖上那裡去。」
「你沒有拘著我,不讓我走的道理。」
江敘白似乎沒有想到過我會這樣同他說話。
震驚過後,滿臉的怒意。
「好!我還在尋思,你明明一直不同意,為何偏偏就今日如此爽快地應允。原來是在這兒等著我!」
「曾雲錦,你向來坦蕩,何時將這後宅婦人爭寵的本事全學了去?!」
「你以為這樣,我便會後悔?你這招棋可走得真險啊,就不怕把自己折進去?」」
「簽下和離書之後,再來這齣。分明是言而無信,以退為進的逼迫我同你低頭!」
我看著失態的他,心中愈發悲涼。
言而無信的人,分明一直都是他。
見我沉默,他便自動認為我默認了他的說辭。
江敘白不再阻攔我,反而戲謔地看著我。
「好啊,你走啊。」
「你自小對我的心意,人人都能看出來。你與我和離之後,誰還會娶你?」
「你不可能會真的離開我。」
「若是你執意要走,便走吧。你不在府中,蘇蘇反倒能更加安心治病些。」
「你儘管彆扭,到時候別哭著回來就成!」
他拂袖而去。
我看著他的背影,心中沒有任何波瀾。
8
整理了幾日,才算將所有的東西都整理好。
父親當初給我的嫁妝,我一件都沒留。
江敘白冷眼看著這一切。
沒有阻止,亦沒有相幫。
在他的授意之下,無人敢接幫我搬府的活。
我孤零零地站在那裡,仿佛被全世界拋棄。
江敘白冷哼一聲。
「現在不是變得如此厲害了嗎?這些東西,還能難得到你?」
蘇荷也在一旁嬌弱開口。
「嫂嫂……你實在不必為了我,置氣到如此地步的……」
說完,捂住嘴猛烈咳嗽了起來。
江敘白忙趕著替她順氣。
「這裡風大,你不能多待。不管她了,要作,便讓她作個夠!我帶你回房去。」
他們二人剛轉身,慕瀟策出現了。
他帶著府中的小廝浩浩蕩蕩地涌了進來。
「聽聞你和離要搬離這裡,我便帶著人來替你搬了。」
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。
「多謝了。」
瀟慕策大手一揮,身後的人便有條不紊地行動了起來。
他趁著眾人忙碌的時候,悄悄附在了我的耳邊。
「客氣什麼,你往後可是要同我去雲南的。」
他溫熱的氣息拂在了我耳廓上。
心跳加速之下,我紅了面色。
瀟慕策揚起了笑意。
「我也去幫忙。」
看到這一幕的江敘白,臉色變得難看至極。
他停下了離開的腳步,口中仍是說著傷人的話。
「如今和離了,倒是膽子大了。同別的男子如此親昵,妄圖用此來激我?」
「你們二人趕緊走!我就不信,你這讓人拈酸吃醋的戲碼,還能做一輩子。」
我沒有搭理他,只是看著慕瀟策忙進忙出的身影。
「誒誒誒,這個小心點兒,別磕著了……」
「對對對,這個大的樟木箱子搬到前面那輛馬車上去。」
「都好好乾啊!今兒晚回去加餐!」
江敘白也不走了,沉著面色看著。
離開之前,慕瀟策不知從哪裡弄來了鞭炮。
直接在府門口點燃。
「賀你新生。」
他笑著同我說。
替我將所有東西安置好後,慕瀟策神色鄭重地問我。
「你想好了嗎?可否願意同我回雲南?」
「我保證,定會好好待你。」
上一世,他用他自己的命向我證明了。
我怎會不信他呢?
我點了點頭。
他笑著展出一封信。
「你兄長也同意了。」
我有些驚訝。
「你何時告知我兄長的?」
「在知曉你的處境之後便寫信過去了,有了兄長的撐腰,我自是有底氣些的。」
「兄長說了,你若是選我的話,他自是放心的。年底回來的時候,他還要找江敘白算帳呢。兄長還說,自小就覺得我比他靠譜,你若是一開始選我就好了。」
兄長信中可沒說後半段。
我笑著打斷了他的話。
「盡胡說!」
玩鬧過後,言歸正傳。
「咱們什麼時候走?」
他抬手,輕柔地將我額前的碎發拂到了耳後。
「再等等。」
9
這一等,便等了半月有餘。
慕瀟策每日都會抽空來看看我。
可他似乎忙得很,每次都是來去匆匆。
這日,他前腳剛走,江敘白後腳便來了。
半月不見,他好像瘦了些。
見到我,他下意識地想要上前,繼而又生生止住了自個兒的腳步。
「你倒真是沉得住氣。」
他的語氣有些彆扭。
似乎是在怪我,半月不曾同他相見。
我低頭笑了笑。
「你來作甚?」
他沉不住氣似的,瞪了我一眼。
「我都來了,你還在拿喬!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