失蹤13年的丈夫郝毅,突然在院子裡喊我,開門那一幕,我都驚呆了。面前那個早已刻在我心中的男人,蒼老不少,一臉憔悴。
「安安」,郝毅叫著我的名字,我揉著雙眼,以為那是幻覺。
女兒聽到聲音,也不明所以地跑出來,望著這個腦海中印象模糊的爸爸,一臉疑惑地看著我。
「這是你爸」,我一邊對女兒說一邊打開院子門,把丈夫帶進屋子來。
泡著茶,13年未見,我們竟然一下子都不知道說什麼。其實我心裡最想知道的是他為何13年不歸家,而且音訊全沒。同樣的問題也是在女兒腦海里打轉。

算起來,我與郝毅的婚姻已經存續了20多年,他與我是同村,我們通過相親認識的,說感情,不冷也不淡吧。結婚時,我們兩人的家境也不好,郝毅與他父親共同經營一片柑橘園,收入也是勉強餬口,我則是村裡唯一一家工廠的會計,收入也是普通水平。郝毅的柑橘地比較忙,婚後我與婆婆一同打理家務事,後來有了女兒,日子雖然繁忙,但是也變得更加充實。
柑橘地到回家的路比較遠,所以郝毅都是好幾天才會回家一次,每次回家來,他都會勤快地在家裡轉,修補家裡一切破破爛爛,忙完也會帶我女兒到鎮上逛逛,補充日常所需。那時的日子雖然平淡,但是也很有奔頭。
郝毅想著去學點柑橘加工技巧,以後自家種的柑橘就可以加工成涼果,可以賺更多的錢,我們甚至規划著等賺到錢,去鎮里買個小房子,以後可以把女兒送去更好的學校。
可計劃不如變化大,一場暴風襲擊,把郝毅與公公辛苦種植一年的柑橘全掃落地,意味著家裡最大的收入顆粒無收,不僅如此,所欠的農藥化肥錢也即將無法結清。一時間一家子愁眉苦臉。後來郝毅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,他打算去城裡建築工地打工,然後留下公公來打理柑橘果園。

「安安」,我打聽過了,村裡徐海說城裡建築工地的水泥工收入很不錯,這樣下去,我們很快還清債務,說不定還能在城裡買房呢。他有點興奮地跟我說。
這或許也是一條出路吧,他離家當年,女兒才7歲,正是剛上小學的年紀。他提著一個破舊的行李包,就這麼隻身坐上去城裡的車。
兩個月後,他回來,變得黑不溜秋,鬍鬚渣子滿臉。我心疼不已,可他說工地雖然辛苦,但是確實一年收入比柑橘園多不少。他給我留下了一疊錢,還給家裡安裝了一台固定電話。在家過了2天,又踏上了去打工的路,沒想到這一面後,竟然13年後才再度見面。
有了電話後,郝毅經常趁著晚上下班,去公共電話亭給我打電話。後來電話卻越來越少了,再後來,郝毅變得音訊全無,電話沒打來,連家也不回了。我找了同村推薦他出去打工的徐海詢問情況,他告知我郝毅在他的工作做了兩三個月,就跳槽到了其他工地了,至於去哪個工地,不得而知。
後來我只好隻身跑去城裡,挨個工地去找,結果音訊全沒。不得而已,我去報了警。可當年的天眼並不如現在的發達,而且一個成年人失蹤,也沒引起警察的多少重視。就這麼幾年過去,郝毅就像人間蒸發一樣,音訊全沒。
這些年裡,我無奈成了家裡的頂樑柱,不但獨自撫養女兒,還得照顧公婆。後來公公的果園也無法經營下去了,一家四口都是靠著我的收入來維持。公婆和娘家爹媽都勸我把郝毅報失蹤人口,然後重新找個人再嫁。畢竟失蹤這麼多年,外人都已經斷定了是凶多吉少。
可我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,我總盼著他有那麼一天會歸來,可能只是遇上些麻煩事而已。我就這麼掰著自己的工資花,放假時,還帶著女兒去集市擺賣,補貼收入。後來工廠搬遷,雖然補了我一些失業款,可家裡唯一收入都沒了。後來我發現村裡的早餐店款式都單調,我就開了一家包子店,特意去外地學了技術回來創新經營。

包子店就這麼養活了全家老小,雖然苦了些,累了點,起碼日子也過得充實。女兒也不負所望,後來考上了大學。包子店請了兩個夥計,打算明年在隔壁鎮也開個分店,我想著,只要比別人勤快點,日子肯定越來越好的。
郝毅的歸來,著實讓我大為驚喜。我轉身到了廚房,弄了兩個菜,給他接風洗塵。他一臉愧疚地看著我,許多話欲言欲止。
飽飯後,他才跟我說起這幾年的歷程,原來他後來因為別的工作給多了一點工資,他跳槽了,誰知道日子並不好過,哪個工地作業不規範,他做了兩個月就被磚石砸傷了手臂。他為了不讓我們擔心,只好自己躲在工地宿舍等傷口癒合。
後來手臂的傷雖然癒合了,但是力氣卻大不如從前,使不上勁。工地不想要他了,他只好到處去找零工來維持生計。
「我沒臉回來」,他愧疚地說,我擼起來他的衣袖,確實右手臂上有一道很大不規則的疤痕。我頓然心疼不已,哪個接近殘疾的男人,為了不拖累我們,選擇了自己流浪了十幾年。
歸來的丈夫一如從前,勤快地幫家裡各個角落有需要的地方修修補補,後來還去我包子店幫忙打點生意,我們就如普通夫妻店般的契合,雖然他做不上力氣活,但是洗洗刷刷,包包子收錢等也是麻利的。

後來我幫他收拾帶回來的行李包時,發現包里有個手機,螢幕已經摔得粉碎。我沒多想,幫他拿到了手機修理店看看能不能維修,打算如果修不好,那就給他換一個新的。誰知道當我花了250元修好手機後,打開手機裡面的東西,我瞬間感覺不好了。
手機裡面有一堆照片,都是郝毅與另外女人的(年紀看起來還有點大),其親密程度也是超乎我意料。後來打開他的微信,與朋友圈,我頓然明白郝毅為什麼這十幾年不歸家,也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回來的緣故。
原來他在工地打工的過程中,認識了一名富婆,那個女人貪戀郝毅健碩的身軀,給予郝毅不少的經濟幫助。郝毅就這麼在金錢中淪陷,為了討富婆的歡心,他斷絕了我們一家的聯繫,與富婆快樂了好幾年,知道前兩年,他在開車過程中,不小心遇上了車禍,手臂殘疾了,精力大不如從前,富婆日益厭煩,最後果斷與他分手了。
分手後的他無家可歸,後來想到了我們,打算用如此瞞天過海的方式回歸家庭。從手機店歸來,我看著這位在電力忙得不可開交的男人,心裡波濤洶湧,很不是滋味。
他歸來這幾個月,不但主動上交了他的所有積蓄,對店裡的生意也是傾其所有力氣。他的歸來,給女兒也帶來不少的快樂。她也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不怕被人說沒有爸爸的野孩子了。
可是他的那段過往經歷與我這十幾年獨自承擔的苦,確是我過不去的坎,我與閨蜜傾訴她們有人勸我放心過去,著眼未來,也有人支持我一腳踢走這個負心漢?
所以,我該選什麼樣的路?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