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父親躺在醫院裡等著救命錢,而我的丈夫,卻用「公司周轉困難」的理由,把錢給了他妹妹買車炫耀。
原來,我的家人,不在他的「大局」里。
甚至我的女兒周悅,也在這種氛圍中,被潛移默化地洗腦。
女兒的家長會,我每次都精心準備,把她的學習情況、優缺點整理得清清楚楚。
周啟明永遠都說忙。
有一次,他說好了一起去,臨出門卻接到電話,說是要去陪一個重要客戶打高爾夫。
他輕描淡寫地讓我自己去,說家長會這種小事,媽媽去就行了。
結果,家長會上,女兒的同桌指著我,對她說:「周悅,怎麼又是你媽一個人來?你爸呢?」
女兒回家後,對我大發脾氣,把書包重重地摔在地上。
「都怪你!同學都笑話我只有媽沒有爸!為什麼別人的爸爸都能去,就我爸不能去?」
我看著她漲紅的臉,心痛得無法呼吸。
我試圖解釋:「爸爸工作忙……」
「忙忙忙!你每次都這麼說!我看他陪客戶打高爾夫就有時間!」
我無言以對。
是啊,在他的世界裡,維繫客戶比參加女兒的家長會重要,給他妹妹買車比給我父親救命重要,他侄子想吃紅燒肉比我過生日重要。
所有的事情,只要和我有關,就都成了可以被犧牲的「小事」。
而我,必須無條件地「顧全大局」。
這次自駕游,更是將這種「大局」推向了頂峰。
從一個月前,我就開始規劃。
十三口人,三輛車,橫跨五個省的旅行。
我查攻略、訂酒店、規劃路線、準備物資,每天忙到深夜,電腦上密密麻麻的表格,比我當年做項目方案還要複雜。
我像個免費的導遊、後勤部長、隨行保姆。
出發前一天,我把所有人的行李都清點、打包、裝車。
最後輪到我自己的時候,只有一個小小的行李箱。
可就在這時,他小姑周敏華提著一套嶄新的、巨大的露營裝備走了過來。
「啟明,把我這套也帶上吧,咱們晚上可以在草原上看星星。」
周啟明二話不說,就指揮人把後備箱裡已經碼好的東西往外搬。
騰來挪去,最後,我的那個小行李箱,被孤零零地放在了地上。
後備箱,滿了。
所有人都沉默著,氣氛有些尷尬。
就在這時,我的女兒周悅,用一種習以為常的語氣,脫口而出。
「媽,要不你別去了吧,後備箱滿了。」
這句話,她說過很多次。
小時候,家裡來了客人,車裡坐不下,她說:「媽,你別去了。」
去遊樂園,名額有限,她說:「媽,你別去了,讓表哥去吧。」
每一次,都是為了給別人的東西、別人的需求騰出位置。
我看著她,這個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,心裡一片冰涼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。
我看到了婆婆眼裡的理所當然,看到了小姑眼裡的得意,看到了其他親戚事不關己的冷漠。
最後,我看向周啟明。
他沒有看我,而是點了點頭,用一種不容置喙的、一家之主的口吻,做出了最終裁決。
「對,江染,你這次就留下看家吧。家裡這麼多人出去,總得有個人留守。你要顧全大局。」
「顧全大局」。
又是這四個字。
像一把生了銹的鑰匙,在我心裡「咔噠」一聲,打開了所有的枷鎖。
長達十年的壓抑、失望、心死,在這一刻,盡數化為燃起熊熊烈火的乾柴。
我笑了。
我對著他們,露出了一個無比溫婉、賢惠的笑容。
「好啊。」
我說。
轉身的那一刻,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。
這個「大局」,我他媽的,再也不顧了。
周啟明是在當天夜裡回到家的。
據說,他在服務區給我打完那通電話後,就把一大家子人連同行李,全部扔在了服務區。
他讓他們自己坐高鐵回去,自己則連夜開車折返。
這直接引發了周家第一次劇烈的內訌。
婆婆在電話里對我另一個號碼狂轟濫炸,說周啟明為了我這個狐狸精,連親媽都不要了。
小姑周莉則在親戚群里破口大罵,說她新買的露營裝備都還在車上,周啟明這個重色輕友的混蛋。
我看著手機螢幕上跳出的信息,心情毫無波瀾。
狗咬狗而已。
周啟明回到家時,已經是凌晨。
他大概以為會看到一個哭哭啼啼、等著他回來收拾殘局的我。
但他看到的,是一個空無一人、冷冰冰的家。
我不僅帶走了我所有的證件、衣物,還順便「拿」走了書房保險柜里的一些「不那麼重要」的文件。
比如,他哄騙我簽字的那份投資授權書的原件。
比如,他公司這幾年的一些內部財務報表。
他的電話很快又打了過來,這一次,語氣緩和了許多,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。
他開始了他最擅長的PUA。
「好了,老婆,別鬧了,回來吧。」
「我知道這次是我不對,讓你受委P屈了。你先回來,我保證,回來我給你補個大大的禮物。」
他以為我還是從前那個只要他畫個餅、給個台階就會乖乖順從的江染。
我聽著電話里他虛偽的聲線,只覺得噁心。
「不必了,周總。」我刻意用了疏離的稱呼,「禮物,我已經自己買了。很貴,我很喜歡。」
電話那頭的呼吸陡然加重。
耐心耗盡,他終於露出了獠牙。
「江染!你別給臉不要臉!我告訴你,我已經把你所有的卡都停了!我看你在外面能撐幾天!沒錢了,你還不是得乖乖滾回來!」
我笑了,笑聲里滿是嘲諷。
「是嗎?那你試試。」
他大概立刻就操作了。
因為幾分鐘後,我收到了銀行官方客服發來的簡訊,提醒我主卡帳戶狀態異常。
而他,等來的卻不是我求饒的電話,而是一個讓他意想不到的來電。
「您好,周啟明先生嗎?這裡是XX銀行風險控制中心。我們接到通知,您名下的尾號XXXX的主卡帳戶,因涉及財產保全申請,已被司法凍結。根據規定,該主卡關聯的所有副卡權限將自動受限,您無權單方面進行凍結或銷戶操作。」
電話是我讓律師朋友幫忙轉接的。
我可以想像周啟明聽到這番話時,臉上會是怎樣一副見了鬼的表情。
司法凍結?
財產保全?
他自己的公司帳戶,他自己辛辛苦苦賺的錢,怎麼會被凍結?
他徹底懵了。
他開始發瘋一樣給我所有的社交軟體發消息,打電話,但我一個不接,一個不回。
窮途末路之下,他去了我父母家。
他大概想故技重施,在我父母面前賣慘,讓他們來勸我。
但他沒想到,開門的不是我溫和的母親,而是我一向沉默寡言的父親。
我爸什麼都沒說,直接將我提前留下的那份「投資授權書」複印件摔在了他臉上。
「周啟明,你還有臉來?你拿著我女兒的錢去給你自己公司輸血,現在倒打一耙?滾!我們家不歡迎你!」
周啟明看著那份白紙黑字的授權書,臉色煞白,灰溜溜地離開了。
他自以為是的掌控,第一次全面失效。
他以為能拿捏我的所有命脈,經濟、家庭、孩子,都在一夜之間,脫離了他的控制。
從高高在上的掌控者,淪為處處被動的挨打者。
這種感覺,一定很不好受吧。
而我,在巴黎的酒店房間裡,看著這一切的反饋,只覺得掌控全局的快感,無與倫比。
壓垮周啟明的最後一根稻草,是一份加急律師函。
門鈴響起時,他大概還抱著一絲幻想,以為是我終於撐不住,託人送來了求和信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