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那三個女孩呢?後來怎麼樣了?」我問。
「稅務局副局長的女兒,因為她爸在一次事故中去世,趙志遠立刻就分手了。房地產老闆的女兒,因為查出有不孕不育,被他嫌棄甩了。超市老闆的女兒最慘,她爸的超市因為資金鍊斷裂倒閉了,趙志遠不僅不幫忙,還把她的私密照片發給了她的新男友。」陳曦說,「林小雅,你父親現在是正局長,所以他對你好。但如果有一天你父親退休了,或者出了什麼意外,你覺得他還會對你這麼好嗎?」
我沒有說話。腦子裡一片混亂。
「我知道你不相信我,所以我找到了當年趙志遠的大學室友,他願意跟你通話。」陳曦說,「他現在就在我旁邊。」
電話那頭傳來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:「林小雅你好,我叫周峰,是趙志遠的大學室友。陳曦說的都是真的,我可以作證。」
「你憑什麼作證?」我質疑道。
「因為趙志遠曾經當著我的面,說過他的擇偶標準。」周峰說,「他說他要找一個有錢有勢的女人,最好父母是當官的或者做生意的,這樣他就可以少奮鬥二十年。我當時還笑他現實,他說這叫聰明。」
「也許只是開玩笑呢?」我還在為趙志遠找藉口。
「如果是玩笑,他就不會真的去實踐了。」周峰說,「大學畢業後,他專門去了一家國企工作,目的就是認識更多有背景的人。他的朋友圈裡,全是各種領導的孩子、老闆的子女。他從來不跟普通家庭的女孩談戀愛,從來不。」
我靠著牆壁,感覺腿有些發軟。
「林小雅,我最後問你一個問題。」陳曦說,「如果明天你父親退休了,你覺得趙志遠會怎麼對你?」
我張了張嘴,卻發不出聲音。
「他會像對我一樣,消失得無影無蹤。」陳曦替我回答了,「因為你對他來說,只是一個工具,一個可以幫他往上爬的梯子。」
電話里傳來周峰的聲音:「我這裡還有一段錄音,是上個月趙志遠和我吃飯時說的。你要聽嗎?」
「放吧。」我說。
錄音里傳來趙志遠的聲音,很清晰:「老周,哥們這回是真的要飛黃騰達了!岳父是正局長啊,市建設局!以後我在這個城市,還有什麼擺不平的?我那個廣告公司,以後所有市政工程的廣告業務,還不都是我的?保守估計,一年少說也得多賺兩三百萬!」
周峰的聲音:「那你是真心喜歡那個女孩嗎?」
趙志遠笑了:「喜歡?老周,都是成年人了,談什麼喜歡啊。她長得也就中等偏上,性格還有點死板,要不是她爸是局長,我會跟她談兩年?早膩了!但是沒辦法,為了前途,該犧牲還是得犧牲。再說了,結婚以後該玩還是玩,只要別讓她發現就行。」
周峰:「你就不怕她發現?」
趙志遠:「發現了又怎麼樣?等我站穩腳跟了,她爸也退休了,到時候離婚就離婚,反正我也攢夠錢了。」
錄音到這裡結束了。我握著手機的手在顫抖,眼淚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模糊了視線。
「看清楚了嗎?這就是趙志遠的真面目。」陳曦說,「林小雅,趁現在還來得及,取消這場訂婚吧。」
04
我不知道自己在走廊里站了多久。等我回過神來,才發現手機還開著擴音,通話已經持續了二十五分鐘。
我匆匆掛斷電話,整理了一下情緒,準備回宴會廳。可當我推開門的那一刻,整個會場的氣氛讓我愣住了。
原本熱鬧的宴會廳此刻安靜得可怕。趙家那邊的二十桌賓客已經走了大半,剩下的也在匆匆收拾東西準備離開。我家這邊的十桌親戚還在,但一個個面面相覷,神色尷尬。
父親站在主桌旁,臉色鐵青。母親坐在椅子上抹眼淚。趙志遠的父母不見了蹤影,只有趙志遠一個人站在角落,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憤怒和怨恨。
「爸...」我走過去,想要解釋什麼。
「你沒關擴音器!」父親指著我,聲音因為憤怒而顫抖,「所有人都聽見了!你在電話里說的每一個字!」
我這才意識到,剛才那二十五分鐘的通話,因為擴音的緣故,可能被附近的人聽到了。
「是陳曦那個賤人搞的鬼!」趙志遠衝過來,「她故意的!她就是見不得我好!」
「所以錄音里的話是真的?」父親冷冷地看著趙志遠。
趙志遠的臉一下子白了:「林叔叔,那是...那是我喝醉了胡說的,您別當真...」
「胡說?」父親冷笑一聲,「你說我女兒長得中等偏上,性格死板,要不是我是局長你早膩了,這是胡說?你說結婚以後該玩還是玩,等我退休了就離婚,這也是胡說?」
周圍的親戚聽到這些話,紛紛搖頭嘆息。我看到姑姑拉著母親說著什麼,母親的眼淚越流越多。
「趙志遠,你給我滾!」父親一拍桌子,「這婚,不訂了!」
「林叔叔,您聽我解釋...」趙志遠還想說什麼。
「滾!」父親吼道,「我林建國就算把女兒留在家裡一輩子,也不會讓她嫁給你這種人渣!」
趙志遠看著父親鐵青的臉,又看了看我,最後咬牙說:「行,不訂就不訂!你以為我稀罕嗎?沒有你女兒,我照樣能找到更好的!」
他說完這句話,轉身就走了。
宴會廳里越來越空。趙家的親戚朋友走得一乾二淨,就連他的父母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。我家的親戚雖然還在,但氣氛尷尬到了極點。
「小雅,你怎麼這麼糊塗啊!」姑姑走過來,「訂婚宴上接什麼電話,還開擴音!這下好了,傳出去多難聽!」
「就是,志遠那孩子雖然說了些混帳話,但哪個男人年輕時候不胡說八道?你這一鬧,這婚還怎麼結?」舅舅也說。
「你們閉嘴!」父親怒道,「什麼叫胡說八道?他從一開始就是衝著我的位置來的,你們沒聽見嗎?這種人,我女兒嫁過去能有好日子過?」
「可是現在這樣,小雅以後還怎麼嫁人?」姑姑說,「訂婚宴都鬧成這樣了,誰還敢娶她?」
這句話像一把刀,狠狠扎在我心上。
05
訂婚宴不歡而散。酒店的工作人員默默收拾著殘局,那些精心布置的裝飾此刻看起來格外諷刺。
回到家,母親一直在哭。父親坐在沙發上抽煙,一根接一根,煙灰缸里堆滿了煙蒂。
「媽,對不起。」我跪在母親面前,「都是我的錯。」
「小雅,你為什麼要接那個電話?」母親哭著說,「為什麼還要開擴音?你知道這件事傳出去,別人會怎麼說嗎?」
「我...我也沒想到會這樣。」我的眼淚止不住地流。
「你知道今天有多少人聽到了那段錄音嗎?」母親說,「你爸的同事,我的朋友,還有那麼多親戚!現在肯定傳得滿城風雨了!」
父親掐滅煙頭,站起來走到我面前:「小雅,抬起頭來。」
我抬起頭,看到父親的眼睛裡有失望,但更多的是心疼。
「你做得對。」父親說。
「什麼?」我和母親都愣住了。
「我說,你做得對。」父親重複道,「如果不是今天這件事,我們可能永遠不會知道趙志遠的真面目。與其等到結婚以後再發現,不如現在就看清楚。」
「可是...可是小雅以後怎麼辦?」母親說。
「以後?」父親冷笑,「難道我們家小雅非要嫁人不可嗎?就算嫁不出去,我還養不起她?」
「老林,你說的是什麼話!」母親急了,「女孩子總要嫁人的,小雅現在已經二十八了,再耽誤幾年,就真的嫁不出去了!」
「那又怎麼樣?」父親說,「嫁給一個只圖我官職的人渣,還不如不嫁!」
「你...你氣死我了!」母親又哭了起來。
我看著父母因為我而爭吵,心裡難受極了。但父親的話也讓我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。
是啊,我為什麼一定要嫁人呢?為什麼一定要在二十八歲這個年紀找個人結婚呢?僅僅是因為周圍的人都這麼做,因為社會的期待,因為父母的催促?
但如果嫁給一個不愛自己的人,婚姻又有什麼意義?
第二天,我的手機被打爆了。親戚朋友們都打來電話,有的安慰我,有的指責我,有的幸災樂禍。我把手機關機,一個人躲在房間裡。
門外傳來父母的爭吵聲。母親一直在責怪父親太衝動,說應該私下解決,不應該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翻臉。父親則堅持自己的做法沒錯,說如果不當場戳穿,趙志遠那種人會糾纏不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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