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啪!」
我再也聽不下去,一巴掌扇在他面上,止住了他接下來的話。
我逼近他,一字一頓:
「魏彥之,你讓我覺得噁心!」
9
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,沈珂又哭又鬧,院子裡的東西摔的稀碎。
魏彥之為了哄她,將我不能再有孕的事兒說出來,也沒能讓她開懷。
「我不信,師兄你騙我,你就是喜歡霍雲喬那個賤人,你就是不願意給她用絕子藥,你明明就是只想要她的孩子不願意要我的!」
沈珂歇斯底里,用力捶打著肚子。
魏彥之又驚又怕,慌忙抱住低聲誘哄她。
又是一陣兵荒馬亂。
秋兒來告訴我這些事兒的時候,我正在服用止痛丸。
許是歸期將至,毒發越來越快了,有時候疼起來,簡直要命。
我咽下藥丸,胃裡鬆快了幾分。
感受著疼痛慢慢緩解,我擠出淡淡的笑意:
「看吧,有的鬧呢。」
沈珂的性子,囂張跋扈,占有欲極強,沒得到的時候尚且能收斂幾分,眼下得到了更是原形畢露。
她這般折騰,只怕不止魏彥之消受不起,身孕能不能保住還是未知。
果然,沒過幾日魏彥之來尋我。
廊檐下,他神色陰鬱,短短時間內整個人瘦了幾圈。
他瞧著我,眼底沒有悲喜,開口便是:「阿珂的孩子沒了。」
我抬眼,不置可否。
「你滿意了嗎,阿喬?」
他的聲音淡淡的,可我聽得出,隱忍下的風暴。
我沒有回答。
下一刻,他一拳擊在門框,黑眸染紅,幾欲滴血,望著我的目光又恨又怒:
「霍雲喬,你幾時變得這般冷血無情?」
「若非你不願道歉,阿珂怎麼會變成今天這樣,又怎麼會流掉孩子?」
「事到如今,你連半點愧疚不忍都沒有嗎?!」
我這才知曉,他把沈珂的小產,歸結到我身上。
我簡直氣笑了:「不知我小產的時候,魏神醫可否問問你的好師妹有沒有半分愧疚和不忍呢?」
「她是無心的!」
幾乎脫口而出的爭辯。
「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?」
說完像是意識到什麼,他擺了擺手,神色灰敗沮喪,踉蹌的後退了一步:
「罷了,說這些也沒什麼用了。」
「這段日子我會好好陪著阿珂Ťű̂⁷,無事你不要到前院來刺激她了,等她身子好了我再來見你,你好自為之吧。」
10
魏彥之說到做到,從那日後他再也沒進過我的院子。
聽聞在他的精心照顧下,沈珂慢慢的好了起來,情緒也漸漸恢復穩定。
倒是我,病症越來越重,血色越來越少。
秋兒歡喜又擔憂:
「沈夫人身子大好了,神醫也該來見夫人了,夫人定要讓神醫好好看看,到底是什麼緣故,怎麼病的越來越厲害了呢。」
我笑了笑,沒說話。
左右像系統說的,現在大羅神仙也救不了我了,被魏彥之發現也無妨。
終於,在秋兒說完的第二日,魏彥之過來了。
不過他不是來為我診病的,而是來送我下獄的。
「阿珂在江州毒害百姓的事情被人發現了,我因為她未去涼城治瘟疫一事也被人告發,如今聖上傳召……」
「她身子剛好受不得刺激,我已經讓人向上稟告江州一事是你所為,反正百姓也知道我本來要護送你去江州的——阿喬,只要你給阿珂替了這一回,以往種種我便再也不追究了,可好?」
他望著我,面色複雜。
天色破曉,氤氳的霧氣隔著他的臉,我像是第一次認清眼前這個人。
第一次相見時的驚喜驚艷,海棠樹下的柔情蜜意,洞房花燭的海誓山盟,過往種種從腦海中一一閃現,最終定格在這張冷淡無情的面孔上。
我恍然憶起,無望山下的那株海棠花,我本不該收下的。
也不會,一錯許多年。
良久,我聽到自己的聲音:「好。」
沒想到我答應的這麼爽快,他怔了片刻點了點頭:
「你能想通最好,你放心,你是我的夫人,他們不會怎樣你的,最多……」
他抿了唇,沒再多言。
也是,魏神醫是太后座上賓,他們自然不會拿他的夫人怎麼樣,最多,也就是幾日牢獄之災罷了。
作為交換,我要了一整罐止痛丸。
他有幾分緊張,問我哪裡疼痛。
我敷衍的彎唇:「心痛——」
他沉默,垂下頭。
我譏諷的笑了,從他身邊掠過:
「騙你的。」
「嫁給你,才是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。」
身側的人影陡然僵硬。
11
去京城那天,我除了帶走了藥丸,還帶走了一方錦盒。
這裡,收集了沈珂和魏彥之這些年所作所為。
當今太后寵信魏彥之,天子卻不是好相與的人,若他知道這二人玩弄百姓性命,定然不會輕饒。
我要做的,便是要將這些帶到御前。
這也是我答應魏彥之的原因。
事情很順利。
唯一的意外是止痛丸。
魏彥之騙了我,藥罐里的不是止痛丸,而是用於房事的春風丸。
所以當聖上問我何所求的時候,我從太醫院要了一張止痛藥方。
毒發越來越頻繁,疼痛時不時的出現,幾乎讓我恨不得馬上歸西。
我面色蒼白如紙,連出門抓藥都拿幕籬遮面,唯恐嚇著路人。
沈珂是這時候出現的。
她笑嘻嘻的指著我手中的一味藥,歡快的回頭叫喊:
「夫君,找到了,這兒有何首烏。」
她豐盈了許多,面色也比往日裡紅潤,看來我不在,她果然過得極好。
順著她叫喊,魏彥之大步跟過來,掃了一眼也跟著笑道:
「又胡鬧了,沒看到這位姑娘已經買下了。」
沈珂可憐巴巴的搖了搖他手臂,嘟囔著嘴:
「我不管,人家就要這個。」
魏彥之嘆了口氣,無奈的颳了刮她鼻子,轉身朝我一揖到底:
「拙荊需要這味何首烏入藥,不知這位夫人可否割愛,夫人若願意,在下可以出雙倍價錢。」
故人的人影與眼前人重疊,恍惚記起他也曾這樣為我請求他人。
隻眼下,被請求的人卻是我了。
我淡淡笑了,沙啞的嗓子不甚好聽:
「如果我說不願意呢?」
魏彥之的身形猛地頓住。
秋兒適時的出現,焦急的奔到我身邊:
「夫人,你怎麼一個人買藥來了,可讓我好找。」
魏彥之將目光移向她,很快又回到我身上,聲音略微顫抖:「阿喬?」
幕籬落下,露出我慘白的臉。
「魏神醫這是何意,又要搶我的東西送人?」
他微怔,剛想說不是。
觸及沈珂眼巴巴的模樣,繼而抿唇,又道:
「你不懂藥也不懂毒,要這何首烏做什麼?」
我冷笑一聲:「與你何干?」
「我還沒有問一問魏神醫,何時這藥罐里的止痛丸成了春藥?」
我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罐來,擲在桌面上。
魏彥之面上有幾分尷尬,他別過頭乾巴巴道:
「是阿珂頑皮,偷偷將藥給換了,我想著ťū́⁰你要止痛丸也沒什麼事,便沒有過問。」
沈珂也湊了過來,好奇的去開藥罐,笑嘻嘻的:
「姐姐生這麼大氣做什麼,不過是幫姐姐消遣的玩意罷了。」
又是沈珂。
想起這些日子的苦楚都是拜她所賜,心頭突然湧上一陣濃濃的厭煩。
也不知哪來的力氣,一把抓住藥丸,捏著她的下巴灌了下去。
「那好啊,也來給你消遣消遣!」
她被逼著咽了幾顆,嗆得直咳嗽。
魏彥之將我拉開甩到一邊,不可置信的望著我:
「霍雲喬,你是不是瘋了?」
被秋兒扶住,我堪堪站穩。
我是瘋了,早該瘋了。
12
那包何首烏到底還是沒能回到我手裡。
而魏彥之,在消失三天後,終於過來見我。
他眼底青黑,腳步虛浮。
看來那幾粒春風丸幾乎將他掏空。
幾步之遙,他望著我咳嗽,眼底似有幾分心疼:
「阿喬,你為何臉色如此差,可是在宮中受了什麼委屈?」
「我放心不下你,原本是想來京城找你的,可阿珂非鬧著要跟來,說想要制新毒。這才耽擱了。」
見我不語,他雙眸晦暗,接著道:
「既然你平安出宮,之前的事便既往不咎了,今後我們三人好好過日子,阿珂性子天真率直,卻沒有壞心思,你多擔待些多教教她,總會好起來的。」
「過幾日阿珂生辰,她出身鄉野,生辰從未大辦過,我想給她大辦一場,也算證實了她平妻的身份,雲喬,你費心操辦一二,阿珂會領情的。」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