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芬哭天搶地,林建國頹然倒地,林輝狀若瘋狂。
那個曾經靠吸我的血而維持著表面和諧的家庭,在這一刻,徹底分崩離析,內鬥不休。
我冷眼旁觀著這一幕幕醜態,內心沒有絲毫波瀾,更無半分憐憫。
在巨大的社會輿論和家庭壓力下,林建國夫婦別無選擇,只能同意我的要求。
他們變賣了所有房產。
那套他們住了大半輩子的老房子,和那套林輝視為全部希望的新房子,都被掛牌出售。
賣房的錢,勉強湊夠了我要的數目。
一夜之間,那個曾經在親戚中趾高氣昂、不可一世的林家,變得一無所有。
他們從寬敞的樓房,搬進了市郊一間狹小、陰暗、潮濕的出租屋。
林輝的婚事,自然是徹底告吹了。
張倩一家甚至感到慶幸,慶幸沒有嫁入這樣一個骯髒、卑劣的人家。
拿到錢的那一天,天氣很好。
我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和江哲一起,去了城外的一處墓園。
我找到了那兩個刻著「沈毅」、「蘇琴」的名字的墓碑。
照片上的他們,依舊年輕,依舊笑得那麼溫柔。
我將一束潔白的百合花輕輕放在墓前,跪了下來。
「爸,媽,我來看你們了。」
「對不起,讓你們等了這麼久。」
「女兒不孝,現在才拿回屬於我們的一切。」
「你們放心,我以後會過得很好很好。」
我對著墓碑,說了很久很久的話,仿佛要把這二十多年的委屈和思念,一次性說完。
江哲默默地站在我的身後,為我撐起一片安靜的天空。
離開墓園的時候,我覺得自己從未如此輕鬆過。
那筆錢,我沒有全部留下。
我以我親生父母的名義,向一家孤兒院捐贈了一大筆款項。
剩下的部分,我為我的兒子樂樂,設立了一個獨立的教育基金。
這是姥姥姥爺給他的禮物。
屬於我的,我已經靠自己的雙手賺到了。
失去了一切之後,林建國一家的生活,一落千丈。
習慣了飯來張口、衣來伸手的林輝,根本無法接受從天堂墜入地獄的巨大落差。
他沒有一技之長,又眼高手低,根本找不到像樣的工作。
他開始怨天尤人,整日酗酒,甚至染上了賭博的惡習。
很快,他欠了一屁股的債。
走投無路之下,他又一次找到了我,堵在我公司樓下,像一條癩皮狗,祈求我再給他一點錢。
我沒有跟他說一句話,直接叫了保安,把他轟了出去。
臨走前,我只冷冷地告訴他:「再有下次,我直接報警。」
他不死心,開始變本加厲地騷擾我,在我家小區附近徘徊,甚至發簡訊威脅我。
江哲沒有給我處理這些垃圾的機會。
他通過律師,直接向法院申請了人身安全保護令,徹底斷絕了林輝騷擾我們的所有途徑。
劉芬也後悔了。
她大概是發現,失去了我這個提款機,她的親生兒子只會是個扶不起的阿斗。
她開始頻繁地給我打電話,想打親情牌,痛哭流涕地向我認錯,希望我能看在過去的情分上,原諒他們,拉他們一把。
我接了一次她的電話。
在她冗長的哭訴後,我只問了一句:「情分?在我被你們當成牛馬一樣壓榨的時候,在我哥搶走我大學學費的時候,在我被你們逼著拿出六十六萬彩禮的時候,情分在哪裡?」
「從你們吞下我父母那筆錢開始,我們之間,就只剩下仇恨了。」
說完,我掛斷電話,再次將她拉黑。
這一次,是永久。
至於林建國,我聽說他因為羞愧、打擊和怨恨,一病不起,徹底癱在了床上。
那個曾經靠著吸食我的血肉而存在的家庭,在失去了賴以為生的宿主之後,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,迅速走向腐朽和滅亡。
這就是他們應得的報應。
一年後。
我和江哲帶著樂樂,搬進了一套新的、更大的房子。
房子帶著一個灑滿陽光的大露台,我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花草。
我用自己的積蓄,加上父母留下的那部分資金,開了一家屬於自己的設計工作室。
事業蒸蒸日上,我的設計作品還得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獎。
我整個人都煥然一新,眉宇間那長年不散的疲憊和陰鬱一掃而空,取而代之的是自信和從容。
公公婆婆為我感到驕傲,他們逢人就夸自己有一個能幹又孝順的好兒媳。
我們一家人的關係,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和睦。
偶爾,我會從某個遠房親戚的口中,聽到一些關於林建國一家的消息。
聽說,林輝因為欠了賭債還不上,被人打斷了一條腿,現在成了一個瘸子。
聽說,劉芬為了照顧癱瘓的林建國和殘廢的兒子,不得不出去打好幾份零工,每天以淚洗面,蒼老得不成樣子。
聽說,他們三個人擠在那間破舊的出租屋裡,每天都在無休止地互相埋怨和咒罵。
聽到這些消息,我的內心毫無波瀾。
那就像是在聽一個與我毫不相干的,遙遠的故事。
我知道,那是他們自己選擇的結局,是他們罪有應得的下場。
我的人生,早已翻開了新的篇章。
我不再被過去那些黑暗的記憶所束縛。
我帶著我親生父母的愛,帶著丈夫和兒子的陪伴,堅定地走向了屬於我的,光明的未來。
一個晴朗的午後,我站在露台上給花澆水。
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。
江哲從身後抱住我,樂樂則抱著我的腿,仰著小臉沖我笑。
我看著他們,露出了一個許久未有的,發自真心的笑容。
我終於明白了。
真正的家人,是彼此的港灣,是相互的扶持與愛護。
而不是一場無休止的索取,一場以愛為名的傷害。
我活成了我親生父母期望的樣子。
獨立、善良、勇敢,並且幸福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